琴師應是,伏案而坐,撥弄琴絃,試了幾個音符,之後看向蘇風暖。
蘇風暖對他點頭,京中的琴師,自然是不錯的。
一曲《將軍曲》從琴師指下流出,鏗鏘殺伐,兵戈廝殺,晴朗明媚的陽光似乎瞬間被烏雲罩下,遮蔽了天日,琴音鋪開一幅畫卷,那是戰場和硝煙。
蘇風暖手持著凌雲,在琴音剛勃發而出時,應和而舞。
劍招凌厲,光影鋒芒,衣袂紛飛、殺氣逼人。
相較於在相府她保留了幾分的劍勢來說,如今她便全然沒保留地將劍勢揮舞了出來。她想著,皇上一定沒上過戰場,不知道戰場的慘烈、殘酷、廝殺、掙扎、傾伐、鐵血、無情、蒼涼……
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以及一眾將士埋骨沙場,屍骨無還……
今年,北周再犯,雖然這一仗打贏了打勝了,但又有多少人屍骨埋在了黃沙裡,不能歸鄉?
南齊的天下,是劉家的沒錯,但卻是多少人拼死保下護下的家國天下,不是一人的天下。
皇上可知,南齊若是再重文輕武下去,早晚有一日,名將老去,無人接班,下場就是北周鐵騎踏下,山河失守?南齊早晚要改姓北周。
為帝者,不該只坐擁江山,而不知江山是腳踏白骨鮮血殺伐而得來的,不是歌舞昇平而能永葆不敗的。
一曲落下帷幕,蘇風暖輕輕一掃,金闕亭一時間如被涼風吹過,清清然的冷。
皇帝面色早已經沒了笑意,於是一片端然冷肅。
蘇風暖收了劍,還劍入鞘,筆直而立,面上卻與剛剛的殺伐劍勢以及金闕亭內浮動的涼風不同,而是綻開吟吟笑意,“皇上,我的劍舞,可當得上冠絕天下?”
皇帝看著她半晌,慢慢地拍了一下手掌,吐出一個字,“好。”
蘇風暖笑看著他,又問,“可值得您借給我一個月的御廚?”
皇帝點頭,“賜給你也值。”
蘇風暖“哈”地一聲,俏皮地說,“要不然,您改口將御廚賜給我算了。”
皇帝面色緩和了些,端起桌子上已經涼了的茶水。
馮盛見了,連忙說,“皇上,茶水冷了,奴才給您換一盞。”
皇帝搖頭,“無礙。”話落,喝了一口,果然是涼得很,涼入心肺,他一口氣將一盞涼茶都喝下,似乎才壓制了心底湧出的火氣,放下茶盞,看著蘇風暖說,“本來朕打算待你父親還朝時將這把凌雲劍賜給他,如今朕看來,你也當得,既然你喜歡,就賜給你吧,御廚就不賜給你了,這麼多年,朕吃慣了他做的菜。”
蘇風暖一怔,“您真賜給我凌雲劍?”
皇帝慢聲道,“不是說金口玉言嗎?朕這是金口玉言。”
蘇風暖頓時笑了,立即將劍收在了自己的腰間,對他以江湖之禮抱拳,“多謝皇上。”
皇帝失笑,“你這禮倒是行得有派頭。”話落,對她指指身邊,“渴了吧?過來喝一盞茶。”
蘇風暖立即走過來坐下,說,“我可不喜歡喝涼茶。”
馮盛連忙上前,給她倒了一盞熱茶,想著這蘇小姐怪不得能與靈雲大師是忘年之交,剛剛那一場劍舞,他看得都振奮震撼,更別說皇上了。
在皇上身邊這麼多年,他覺得恐怕無人能有他懂皇上。皇上生了一顆帝王心,卻沒有生就好身體,孱弱多年,即便有志向,也被外戚和皇宮以及這副孱弱的身子骨磨沒了。不得不說,這一直是皇上心底的憾事兒,沒想到今日又被蘇小姐給牽動了。
蘇風暖見馮盛給他斟滿茶,她自然也端了起來,說了一聲,“謝謝公公。”
馮盛怔了一下,連忙道,“蘇小姐不必客氣。”
蘇風暖喝了一口,茶水入口,唇齒留香,她覺得舒服至極,笑吟吟地看著皇上,“我今日進宮,可真是不枉此行呢。”
皇帝面上已然恢復平和,笑看著她,“朕看你剛剛舞劍,可不止是跟你父親去邊境玩這麼簡單。你這小丫頭,該是親自上過戰場吧?”
蘇風暖眨眨眼睛,點點頭,“我幾歲時就上過戰場了呢!皇上忘了嗎?十二年前,與北周那一戰,我爹帶著我們兄妹四人,都上了戰場。”
皇帝一怔,深深去想,搖頭,“容安王和王妃帶了葉裳上戰場我知曉。卻不知曉你父親也將你帶去了戰場,帶你哥哥們去長見識也說得過去,但你畢竟是個稚嫩女童。”
蘇風暖捧著茶盞,看著他說,“皇上這是看不起女子。”
皇帝失笑,“朕不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