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溫柔無害的東西,便越是危險可怖。
人也是一樣。
慕秋心裡懂得長公主是在故意為難自己,道,“慕秋怎敢讓公主做妾。”
元梓筠抬眼看他,“既然不敢便回去吧。”
慕秋下意識地轉身,抬腿欲走,卻突然覺得有幾分不對勁。
這話的邏輯沒毛病?
好像沒毛病。
他猛地回過頭來想要說什麼,看到長公主坦蕩的眼神,頓時覺得好像有什麼卡在喉嚨處阻止了他開口。
元梓筠見他一直回頭似乎捨不得走,友好地關懷道:“世子莫不是覺得跟本公主這隨從比武掉了身價?不然和本公主比劃比劃?”
哪有提親變成打架的?慕秋黑線。
他不開口,身旁的蘇有學倒是問,“殿下可是什麼都不缺?”
元梓筠驕縱地看著他,淡淡地道了聲:“是。”
可直覺告訴她,面前這人又要作妖了。
果然他薄唇輕啟,“非也,殿下還缺一個駙馬。”
長公主:我就默默看著你能搞出什麼么蛾子。
“既然如此,便以駙馬為聘。”
慕秋沒想到蘇大人這麼大膽。莫名有些感動,蘇大人果然是忠心,竟然為了自己連這等話都敢說出口。
若他知道這番話可不是為了他,可能要道一句,真是感動都餵了狗。
奇怪的是一向強勢的長公主的非但沒有生氣,眼神裡反而帶著點玩味,“這等說法本公主還真是沒聽過。恐怕這聘禮不夠吧。”
墨從安笑得寵溺,語氣多的是一份慵懶,“殿下覺得不夠嗎?若是以那亂臣賊子葉永的頭顱呢?”
聽到父親名諱、且被冠上了亂臣賊子的罪名的葉慕秋一驚,眼睛睜得老大,“你這是何意?”
“我是何意,世子應當知曉才是啊。”墨從安用通曉一切的眼神望著他。
葉慕秋強裝鎮定,“蘇大人在長公主面前可不要胡言亂語,父王怎可被扣上這莫須有的罪名?”
“是不是莫須有的罪名世子心中應當有數。”
梓文派去的密探手裡,可有不少情報啊。
天知道此時的慕秋很想用顫抖的指尖對準墨從安,然後說,“沒想到你這個吃裡扒外的走狗居然背叛我。”
慕秋腦補了一系列蘇有學背叛自己,賣主求榮的情節,卻是不知道真正的蘇有學可忠心得很呢,只是忠心得早就進了地府罷了。
墨從安可不願意跟他打太極,花了這麼長時間布了個局,反正葉慕秋只要來了都城便是相當於一腳踏進了他們設計好的陷阱裡。
只是——
墨從安朝他慢慢地走近,似乎是在欣賞,“你這雙眼睛挺好看的。”
慕秋不明所以,滿腦子的問號,心裡突然莫名升騰起不詳的預感,果然聽得他說:“可我不喜歡你用它看著長公主。”
墨從安又怎麼會沒有察覺,這人看向公主的眼神有多圖謀不軌。
葉慕秋這才發現,墨從安的眸子裡裝著的,是絲毫不遜色於長公主的凌厲。墨從安明明說的只是溫和的“不喜歡”,他卻覺得猶如鋒利的刀刃在自己身上一道道地划著口子,鮮血淋漓。
他們的話語多的是莫名其妙,可恍惚之間,葉慕秋後知後覺,原來自己這次是進了賊窩啊。可那又如何,他們難道要光明正大地扣押世子嗎?
他想了很多,以至於有些走神。
旁觀的長公主覺得她這師弟的病,是永遠治不好了。三月前一別,她就再也沒有見過他。原來他一直冒充這人,那麼他便是最有機會救墨從安的人,可是他沒有。
所有的人都說,墨從安死了。
說來甚是可笑,她從前說過,不管她這師弟易容成誰的模樣,她都能認出來。
可元梓筠哪會想到,幾年未見,顏溪的易容術不知道上了幾個階層。他改變的不僅是自己的容貌和聲音,還有他的神態和習慣。
他易容成蘇有學,便好像真的成了蘇有學。
似乎是看不下去,長公主終於開口道:“以下犯上像什麼樣子?”
他轉而望著她笑,“殿下還沒習慣麼?”
他可從來就沒有尊敬過任何一個人啊。
元梓筠驀地睜大眼睛,只因為這人改變了語調,分明和“死”了三個月的墨從安一個語氣。心裡百轉千回,聯想到這兩人同樣的流氓脾氣,聯想到顏溪的易容術,元梓筠心裡只能用呵呵形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