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讓他一個男兒都忌憚萬分。
他脫離她的雙眸,見她姣好的面容暴露在空氣之中,不同於他從前見過的任何一位溫婉女子,她的美是凌厲的,是讓人窒息的、讓人覺得不可褻玩卻忍不住深陷的。他突然有一種衝動,想上去將那人的冪籬放下,好阻隔眾人定在她臉龐上的視線。
女子手執長鞭,柳葉眉輕輕地蹙起,身上那令人無法承受的氣勢頓時收斂,她好奇地看了一眼慕秋,下巴微抬,帶著驕縱和無懼。雙眼之中彷彿寫著,“怎麼還不給我讓道?”
慕秋只好讓侍衛們給她讓出一條小道來,他幾分失神,隨即有幾分後悔,他一個世子,怎麼就給一個女子讓路了。
女子夾了一下馬腹,從他身旁飛馳而過。帶起的風拂起慕秋的發,彷彿也刮到了他的心上,惹得一陣酥麻,他見她騎著馬走遠,低頭沉思,終究是派侍衛問那女子的身份。
旁邊的小攤販壓低了聲音,只道:“那女子啊,是鄴朝最尊貴的女人。”否則她又怎麼會那般肆意?
慕秋一抬起雙眸,感到一陣窒息,心中頓時錯綜複雜。
鄴朝最尊貴的女人,非長公主莫屬。
☆、十六個長公主
直到入了皇宮,輕扯著韁繩神思飛遠的慕秋眼前還不經意浮現著長公主的模樣,飛眉入鬢,雙目如潭,那其中凌厲兇狠如刀,正是從戰場上廝殺過的人,才會有的眼神。雖無膚白勝雪,卻自瀟灑肆意。雖驕縱高傲,卻只是為她的美錦上添花。
這世間,竟有凌厲得這般好看的女子。當真是與那些胭脂俗粉不同。
慕秋不禁想,若是真能娶得長公主,是此生一大幸事。
就這樣入了皇城後,易容成蘇有學的墨從安接待了他,隨即將他安置在一處偏殿。
“世子舟車勞頓,不如在此地好好歇息。陛下仍在處理政務,暫時無法接待您,世子若是有什麼需求儘管吩咐便是。”
慕秋總覺得眼前人有幾分不對勁,卻怎麼也說不上來,便罷了,揮手道:“你下去吧。”
蘇有學作揖告退。
慕秋知道,蘇有學是自己的人,這次的計劃也是他一手籌劃,可是他方才的眼神卻很淡然。慕秋想,或許是旁人在場,不好說話,便只得做戲罷了,這才沒有深想。
世子等了又等,也沒等到那傳說中的帝王。他被晾著,心裡有幾分不悅。自己終究只是個世子,若是有朝一日君臨天下,又怎麼會有人看不起他。
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得見聖上。
元梓文坐在宴席的首位,雖然一臉老成模樣,眉眼間卻見幾分稚嫩。而世子已然及冠,心中頗不把這人放在眼裡,只是面上還要做出一副尊敬的模樣來。
“朕知道你所來何事。”元梓文沒有半點寒暄,開門見山地說道,語氣頗冷,他自然無需再客氣,不過是甕中之鱉罷了。
慕秋接道:“陛下,臣是來求娶長公主的。”
元梓文面無表情,只伸出手拿起面前的碧玉杯,纖長白皙的手指緊了緊,倏忽唇角微微勾起。
這些許笑意勾起了慕秋心中的希望,卻沒想到君王笑意愈深,泠泠鳳眼朝他望去,“皇姐何故要下嫁與你?”
他咬重了“下嫁”二字,慕秋如同背脊上刺骨寒冷的冰水澆灌而下,卻不敢面對君王表現分毫。
他雖然與元梓文並無血緣關係,但好歹也是世子,將來便是王爺,怎麼就配不上長公主了?更何況父王在幾月之前便已然修書一封給元梓文,於情於理,元梓文都不該拒絕。
元梓文欣賞夠了慕秋的臉色,才將茶水端到嘴邊細細呷了一口,徐徐道,“也罷啊。這事朕便不插手了。”
他站起來,輕輕地撫平衣襬上微不可察的褶皺,鳳目掃了慕秋一眼。那眼中盛滿的,一閃而過的,卻是滿滿的不屑一顧,踩著金線繡上雲紋的靴子跨出了偏殿,幾個侍從隨後而行。
慕秋跪在地上送別君王,心中想的是,什麼叫不插手了?他不明所以,恍惚之間意識到情況似乎和父王所說的不同。長公主若是和帝王已然鬧翻,何故皇帝在談及長公主之時,眸中並無半點厭惡之色,而看著自己,卻是輕蔑中帶著玩味。讓他有一種自己已經被玩弄於鼓掌之中的錯覺。更何況在書信之中,君王還透露出自己對這門婚事很贊成的意思。
如今,卻像是狂風吹過書頁,一眨眼間就翻臉了。
蘇有學方才也陪同用膳,現在正跪在慕秋的旁邊。見君王已然消失在殿門處,慕秋不解地問,“陛下這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