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間更有一臺臺床弩虎視眈眈,他現在需要時間,需要一個充足的時間來重新佈置各營寨的防禦。
一具具屍體被就地掩埋,不分敵我。如今天氣酷熱,處理不當極有可以發生瘟疫,所以曹仁對此十分重視,特調手下最為倚重的奮威將軍韓浩前來處置。城外曹兵的忙碌與城頭江東士卒的冷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江陵城寬闊的城牆之上,江東士卒靜立遠望,滿臉警戒之色,城樓處圍著軍中大小將吏,人數雖多卻靜的可怕,一個個如同木偶一般愣在那裡。
魯肅一臉冷肅。看著面前身受數創,躺於榻上的甘寧一言不發,天色漸亮,從層層烏雲之中射下的光線照在魯肅的臉上顯得有些暗淡,一如魯肅此刻地心情。
潘璋、淩統、陳武等將不由自主朝城門後面的寬敞空地看去,看著那些隨意躺倒在地上,大口大口貪婪呼吸著空氣的四五百名士卒,歷經百戰的他們也被那些淒厲慘絕的場面驚呆了,血,四周到處都是血。這些人彷彿是從血海之中爬出來的一般,渾身上下都是血,不過盞茶時間的光景,這些士卒便已將那塊空地染成“血紅”色。隨即他們的目光又不約而同的落到靜躺著的甘寧身上,甘寧以偏將軍職督領一萬大軍向來被大都督所依重,每逢艱難險仗必由他領軍前去,如今他不在烏林、漢陽固守卻竭盡全力衝殺至此,是不是大都督有何安排?
眾人心中充滿焦慮和疑問,但又無可奈何,只能焦急地等待著。
十幾名隨軍醫匠幾乎忙壞了。考慮到甘寧的身份和傷勢,數名醫師圍在甘寧的身旁忙前忙後。拔出深扎入肉中的箭頭、清理遭受重創的傷口等讓他們滿頭大汗。
魯肅就這樣靜靜的站著,雙眼緊盯著甘寧那滿是灰塵血跡的臉,連眨都不眨一下,好像生怕一眨眼就再也看不到他了一般。
二個時辰之後,全身遭受十餘處重創的甘寧盡然從死神的門檻之中跨了出來,他奇蹟般的漸漸醒來,掙扎著想要睜開眼睛。看著他微微跳動地眼皮,四周不由緊張至極,眾人齊齊摒住了呼吸,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音。像是生怕驚嚇到甘寧一般,這些見慣生死地沙場老將這一刻變得無比小心。
天空灰濛濛的,由模糊到清晰,雲層遮擋住了陽光。讓天地之間的光線顯得十分的柔和,雖然是陰天,但是那柔柔的光線還是將天地之間照的通亮。掃除了一切的黑暗。
睜開眼的甘寧不由長吁了一口氣,他記得自己失去知覺的時候是在血腥的曹兵大營之中,那時自己身中數刀,力竭倒地,最後映入眼中地便是四周袍澤兄弟那一張張因為驚恐而扭曲變形的臉。
此刻四周安寧無比,全身也沒有一絲疼痛的感覺,那天空中的雲彩雖然不好看,但也有一種難得地安詳感覺,“難道自己死了?”
“原來死了也可以這麼安詳的,自己帶著一眾兄弟為了生存拼殺十餘載,時刻被死亡的恐懼所纏繞,如今看來還不如早死一些好了。”平靜躺著地甘寧心中默默的念道著,嘴角不由露出一絲淡淡的微角,如同徹底解脫一般。
但他這種淡定的笑容只有短短數息便消失不見,轉眼間他便急躁了起來,他猛然想到,子敬還在江陵、兩萬士卒還在江陵,如果不把大都督陣亡的訊息傳過去,他們很可能就在江陵死守待援,時間越長,曹兵營寨越是險固,等他們幡然醒悟之時,可就晚了。
都說能夠隨意飄蕩的,那自己飄去江陵傳句話總是可以吧想到。
這時,一陣劇痛從甘寧的腿部傳來,讓他從自己已經死亡的幻想之中清醒過來。原來,一想到鬼魂可以隨意飄蕩,他便準備抬腿去飄了,結果扯動了剛剛包紮好的傷口,經過醫師清洗包紮後的傷口雖然好了不少,但刀槍劍戟何等鋒利,傷筋動骨之下,自然疼痛異常了。
聽到甘寧的呻吟之聲,一旁的魯肅、潘璋等人急急圍了過來,關心異常。
看到那一張張熟悉的、而又充滿滄桑的面孔,甘寧終於從“虛無飄渺”回到現實中來,自己不僅沒有死,而且還回到城裡來了。
忽然之間,甘寧放聲大哭起來,這個數十年來歷經險仗無數,斬將奪旗無所不能的勇將這一刻淚如雨下,泣不成聲,那股悲傷的情緒讓眾人悲怮莫名,他們以為甘寧是在為部下的兄弟袍澤哭泣,想想也是,一夜廝殺,一部士卒只餘四五百人,連甘寧自己也差點命喪曹營,那是何等慘烈。
但隨之而來的一句話,卻幾乎讓所有人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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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督戰死了。”
聽著甘寧嘴裡蹦出來的這幾個字,所有人都明顯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