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很久,終於道:“如今,我能想到的,能保全你的法子,還有一個。”明珠沒有發現他的聲音和以往有什麼不同,可嚴鶴臣卻明白,他說出口的這幾句話,讓他的喉嚨艱澀極了,他每說一個字,都覺得在凌遲自己。
他的手指握拳,幾乎給自己壓出了血痕。
明珠猛地抬起眼睛,滿眼歡欣神色:“大人指的是什麼?”
嚴鶴臣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把肚子裡的話嚥了下去,他垂著眼說:“走一步看一步吧,若當真走到那個地步,我們再做打算也不遲。”
四下靜靜的,明珠眉眼彎彎,好像大石落地一般:“早知道大人有好主意,我也就不會整日惴惴不安了,如此,就勞煩大人多多周全了。”
嚴鶴臣看著明珠眼中雀躍的快樂,突然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開始跳起來,他在心裡暗暗罵了自己,你又比宇文夔強幾分,還不也是趁人之危麼。
第43章
這世上的愛有很多種; 有的人的愛是成全和贈予,嚴鶴臣卻不,站在巍峨的九重丹壁上; 他看著連綿的宮闕; 心裡面閃過一絲複雜的滋味。
他的愛,是索取,是掠奪,是要與他共沉淪,是要把她拉下深淵,墮入黑暗,永世不得翻身。
嚴鶴臣你真卑鄙。
他掖著手,風把他的袖袍吹得鼓起; 明珠是嬌花一朵,他為了得到她; 無所不用其極。
年末,皇帝依照祖例封賞六宮; 給入宮年頭長的嬪妃都晉了位份,奇怪的是,明珠亦在受封之列,她晉了七品; 官袍換成了淺青色。
旁人的晉封都是歡天喜地; 明珠臉上愁雲慘淡; 她穿著新官服到少府監來給嚴鶴臣看:“皇上封賞六宮,關我何事; 竟給我晉了官。”
淺青色比豆蔻綠淺上幾分,嚴鶴臣覺得比以往更好看些,豆蔻綠說是叫豆蔻綠,可顏色瞧著老氣,還是淺青色好,襯得她像一枝嫋娜娉婷的綠桔梗。
至於皇帝的心思麼,這分明已經成了司馬昭之心了,說是封賞,擺明了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早晚要把明珠收為己有。皇上登基這麼多年,最擅長的事莫過於隱忍了,這麼徐徐圖之的勁兒,看上去倒像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似的。
太后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早就免了晨昏定省,整日藥不離口,流水似的藥材都送進了萬福宮,可依舊眼瞧著太后一日比一日消沉了。
這日天氣好些了,太后打起精神來叫著熙和:“嚴鶴臣回宮也有些日子了,他去了少府監,管的是前朝的事兒,和後宮的牽扯也少了,你看他今日忙不忙,不忙就叫他過來一趟。”
熙和得了旨意,過了一刻鐘的時間才回來,她給太后蹲安說:“嚴大人說手底下還有幾個戶部的卷宗沒有處理好,一時三刻抽不開身,給老佛爺告罪了。”
太后倚著引枕,沉默了好一會兒,終於嘆了一聲道:“熙和,今日沒有外人,也只有你和我,你說說看,嚴鶴臣回到宮裡到底是為了什麼?”
“奴才覺得,保不齊是為了先帝爺的蘭貴人。”熙和道。
隆冬的日頭也是冷冷的,照在錦支窗上,簷下的金銀索子在窗紗上面投出朦朧的影兒。
“查出來又如何呢?人已經走了這麼多年。”太后嘆了口氣,低頭把玩著尾指上的護甲,“可你瞧瞧,他如今半點動靜都沒有,除了少府監之外也不去旁的地方,倒像是就此罷手,做個安分奴才了呢。”
熙和給太后掖了掖被角,輕聲說:“太后還是該好生將養身子,別再勞心勞力了。”
太后卻並不上心,她擺擺手:“那太禮監的姑娘怎麼樣了,皇上還對她上心麼?”
“皇上前兩日封賞了六宮,給不少老人兒都晉了位分,”熙和姑姑看了一眼太后的顏色,低聲說,“額外封了明珠姑娘。”
太后只覺得頭痛起來,她用手拍了拍床沿道:“皇上聰慧這麼多年,怎麼能在這事上犯糊塗,他是天子啊,普天之下什麼樣的女人得不到,非要盯著這個。”
太后氣極反笑:“你說,若是皇上強娶了明珠,嚴鶴臣可會如何?”
堂堂一個皇帝,竟和臣子搶女人,說出去豈不是要讓天下人恥笑?
宇文夔自然知道嚴鶴臣對明珠頗為愛重,可他生性剛愎自用,自以為沒有人能越過他去。除夕夜宴之後,他專門找到姚皇后,讓她派人把歸音閣收拾出來。
待皇上走了,鄭容帶著奴才來給姚皇后請安,看著擺在桌案上的酸梅果脯和酸棗糕,鄭容笑得一團和氣:“聽娘娘的意思,咱們宮裡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