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使得她心神起伏不定,疲倦也與悲涼甚至憂慮交織一道,若非強撐,若非強行按捺心緒,她整個人,早已是要疲憊煩躁得崩潰開來。
只要顏墨白一朝不曾醒來,她心口的緊張與擔憂,便也一刻都不敢輕易鬆懈。
她甚至也不敢輕易的入睡休息,每隔一段時辰,她都會垂眸下來打探一眼顏墨白的臉色,也會伸手探探他的鼻息,再探探他的脈搏,在確保他鼻下還有呼吸,脈搏還在跳動後,她懸著的心才會稍稍落到實處,只奈何越發的隨著時辰消散,等得太久,心底的躁動與不安,便也逐漸無法用感觸他的鼻息與脈搏來安撫平息償。
畢竟,伏鬼說了,這廝服了還魂丹,定是一兩個時辰便會醒來了,可事到如今,想必兩個時辰都已過去,但這廝,為何還未醒來?
待得一縷懷疑不安之意搖曳而起,剎那,這種不安之感竟莫名的被全數放大,濃烈得似要堵住她的心口與呼吸一般,一股股窒息驚惶之感也層層蔓延。
她面色越發陳雜,瞳孔,也越發的緊烈。
而馬車依舊馳騁往前,顛簸四起,伏鬼與花謹仍是在馬車兩旁小心翼翼再度出聲囑咐,讓她好生坐穩,生怕她身形不穩便要撞到車壁。
這些話入得耳裡,鳳瑤全數不聞,她僅是伸手將腿上的顏墨白護得極好,擔憂他莫要撞到前方的矮桌,而後依舊是垂眸,靜靜的朝顏墨白那張慘白無色的面容凝著,一動不動的凝著。
往日也有多次如此靜靜的望他,卻不曾有過那一刻,會如此際這般痛心疾首,甚至悲慼悵惘。
這兩日顏墨白給她的震撼太多太多,縱是她滿心想要逃避,想要守住自己的心不被剖開,但這廝終歸還是有本事逼她就範,甚至逼得她將心底深處那些所有不願去面對與感知的心緒,全然的傾瀉與解開。
此生之中,本以為除了自家幼弟,她姑蘇鳳瑤再不會對一人擔憂心緊,卻是不料,命運總會對你大開玩笑,肆意戲弄,待得你本以為你堅強獨立,甚至刀槍不入之際,便會突然逼得你生情,甚至全數打破你滿身的傲骨與威儀。
她終歸還是做不到冷清絕愛,殘敗血淋的心,也在顏墨白身上徹底失策。只是顏墨白的那些所有的允諾,她皆全然記掛在心,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敢去觸碰,但如今,一切的一切,似是都比不過性命為大,比不過真情而厚,如此,她若能與顏墨白一道拼擊於世,扶持往前,也不必太過勢單力薄,甚至,孤單。
思緒翻騰搖曳,各種複雜與悵惘之意,交織得越發濃烈。
待得半晌,眼見顏墨白仍是全然未醒,她眉頭皺得厲害,終是轉眸朝左側車窗的方向望去,低沉而道:“伏鬼,你給你主子服得還魂丹可是有效?怎如今兩個時辰已過,他卻還不曾醒來。”
脫口之言,低沉厚重,甚至語音如被什麼碾碎了一般,斷續難聽。
這話一出,伏鬼卻並未立即言話,待得片刻後,車外才揚來伏鬼那略微夾雜著呼嘯風聲的回話聲,“屬下,也不知。只是往日皇上受重傷時,皆是以一枚還魂丹便可讓他清醒,而這次,屬下見皇上傷勢的確太過嚴峻,心有擔憂,是以便給皇上服下了兩枚還魂丹,照理說,皇上如今,的確該是醒來才對。”
伏鬼那煞氣清冷的嗓音,也極為難得的捲了幾許擔憂。
鳳瑤瞳孔一縮,面色越發而緊,卻是並未言話。待得重新為顏墨白仔細把脈一番後,她低沉而道:“可有銀針?”
“有。長公主可要親自為皇上施針?”伏鬼試探緊張的問。
“嗯。”
這話剛落,車外便揚來了伏鬼恭敬厚重的應聲,則是片刻,伏鬼便已將銀針與燭臺甚至烈酒和匕首全數送入了車內。
因著擔憂車行顛簸,鳳瑤不易施針,伏鬼本是有意讓精衛停歇,安營紮寨,鳳瑤皺眉,終還是執意吩咐一行人馳騁趕路。
她雖有醫術,但終歸不若悟淨方丈厲害,且而今這顏墨白連還魂丹都難以喚醒,她如今能做得,也不過是用銀針刺激他的血脈,努力的想讓他清醒而已。
重傷之人,不可太過沉睡,且如今她最是擔憂的,也不再是顏墨白滿身皮肉模糊的傷勢,而是,擔憂他是否會一直如此沉睡下去,如同無覺無感的活死人一般,再也喚不醒了。
是以,她此番施用銀針,僅為刺激,治不得傷,此番當務之急,終還是要迅速趕回楚京,讓悟淨方丈,好生為他解傷與診治。
眼見鳳瑤堅持,伏鬼那刀疤猙獰的面上,也破天荒的露出了幾許起伏不定,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