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生前過生日的情景。
那時,他們一家三口在汴州,每逢阿爹過生辰,都是家裡最熱鬧的一天。
她猶記得她小時候,阿爹生辰阿孃都會高興的為阿爹跳一支胡旋舞為阿爹慶祝。等她長大了,這支歡快的舞蹈就由她和阿孃一起跳給阿爹看。每次阿爹都特別開心,一邊看她們跳舞,一邊大口喝著阿孃親手為他釀的杏花釀,每次都要喝得大醉才肯罷休……
阿爹每一年的生辰,她還會纏著阿爹帶她去騎馬,教她那些精湛的馬術,帶著她在遼闊無垠的荒漠上飛馳。
等她長大了,就改成和阿爹賽馬,看誰最先到達高高的祁山,然而阿爹每次都會故意讓她贏……
往事歷歷在目,又彷彿是上輩子的事,離她太遙遠……
離阿爹阿孃的墳墓越來越近,蘇流螢不經意的一個抬頭,竟是看到有人影從阿爹的墳前飛快的閃過!
這裡地勢偏僻,周圍很少有人過來,怎麼會有人出現在阿爹的墳前?
蘇流螢心裡湧起疑惑,不由加快步子朝阿爹的墳前趕去,到那一看,更是大吃一驚!
在阿爹的墳前,竟是擺著祭拜的供品。
祭品只有一份,阿孃的墳前卻是沒有的。
心中不由疑惑,待看清祭品,她的神情更是驚詫——
阿爹墳前擺放的祭菜瓜果,有汴州的,也有京城的,但無一外乎都是阿爹生前最喜歡的吃食。
看著眼前的一切,蘇流螢心頭巨震——是誰?方才是誰在阿爹的墳前祭拜?
下一刻,回過神來的她抄小路往山下追去。
她方才那遙遙一望,只是看到一個黑影,卻連是男是女都沒看清楚,但直覺,此人她之前卻好似在哪裡見過。
心中疑雲四起,蘇流螢一面急忙往下追,一面卻是將京中認識阿爹的人在心裡一一想過,卻是想不到還有誰會在阿爹的生忌日來祭拜阿爹。
蘇家人是不可能來的,而阿爹曾經的朋友,像李志之流,在阿爹出事後躲都來不及,根本無一人露面。
那麼,熟悉阿爹的喜好前來祭拜阿爹的人會是誰?
可是,她一直追到山腳,都沒有找到方才那個黑影。
心裡無比的失落,更有無盡的迷惑在心裡堆積起來,最後終是帶著一肚子的迷惑重新回到了阿爹阿孃的墳前。
眸光打量墳墓四周,而這一次,她有了更大的發現。
之前的三年她遠在北鮮無法祭拜父母,最近的一次祭拜卻是去年她回京進宮之前。
而時隔一年,阿爹阿孃的墳前乃至四周卻是打理得整潔乾淨。
按理,像阿爹阿孃這樣葬在山野的墳墓,時隔一年,早已長滿雜草,落滿枯枝。可是阿爹阿孃的墳前卻是乾乾淨淨,除了幾片被風吹過來的枯葉,竟是一根雜草都沒有,明顯是有人費心打理過的。
心裡湧起疑惑,蘇流螢的眸光落在墓碑前的酒樽上,她遲疑的端起來放在鼻間輕嗅。
下一刻,她手一抖,酒樽差點從手中打翻——酒樽裡的酒竟是阿爹最喜歡的杏花釀!
據她所知,杏花釀產於西北。因入口乾洌濃辣,後勁大,並不為中原人所喜,所以杏花釀在中原並不常見。
看著眼前這些阿爹生前最喜歡的酒菜,蘇流螢混沌的腦子裡有亮光劃過,心裡的疑雲越發的濃厚,徹底陷入了迷茫當中……
將帶來的祭品在爹孃的墳前擺好,蘇流螢斂身跪好,話未開口,淚已先流下。
“阿爹,今日是您的生辰,螢兒不孝,只給您做了簡單粗陋的飯菜……”
“阿孃,今日您可給阿爹跳舞了……您記得勸阿爹少喝些酒……”
“阿爹,螢兒沒用,四年了……四年了也沒弄明白您身上的冤屈……可螢兒卻不能再留下來為您申冤……”
“螢兒要走了,離開這裡帶阿爹回去汴州……阿爹,你可高興?你是不是放不下阿孃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這裡……我也捨不得阿孃……”
“此生,螢兒都不會再回來這裡,再也看不到阿孃了……阿孃,螢兒本該將阿爹留在這裡陪你,可是……京城是阿爹的傷心地,阿爹是雄鷹,螢兒想,他更喜歡西北遼闊的天空,所以,你不要怪我……”
寂靜的山頭,山風吹過,帶著絲絲嗚咽聲,彷彿在陪著蘇流螢一起哭。
離墳頭不遠的密林裡,蕭墨一身暗紫錦袍斜靠在高枝上,勾魂般的桃花眸子看著墳頭上哭得傷心欲絕的蘇流螢,修長的長眉不自覺的微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