嘆一聲,緩和了面色:“可以確定嗎?”
“應、應當沒錯……”
“好,你說來——識字麼?”
小太監靦腆道:“些許識得一些。”
“那你過來,在地圖上畫下。”我將硃紅的狼毫向前一遞,恍覺手腕輕輕發抖。
小太監傻愣愣地站著,不知接筆。迢兒此時也定下神,揉揉通紅的眼,輕道:“讓你畫你就畫呀。”
他這才拘謹接筆,走到燭火前,先是仔細地看了看地圖,而後小心翼翼畫下一條蜿蜒的紅線。
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奴才小路子。”說話間小路子畫畢,輕輕放下筆。
我看著那道紅線,“路公公,煩勞詳細解釋一下。”
“啊……”小路子又惶恐起來,先是眨眼,又是抿唇,顯得不知從何說起。
我不催促。
無人催促,整個大殿噤若寒蟬。
良久,小路子抬起袖筒抹了抹汗,手指一處道:“這裡是邊關瑤城,就是、就是……”
我介面:“是鍾將軍鎮守之處。”
“是——瑤城正北是陽明谷,此處地勢狹窄,道路崎嶇,素有天險之稱;過了谷便有官道了,直通腹地藎矓;之後出藎矓入拓衿……”
“拓衿?”迢兒插口:“那不就是洛城的鄰城?”
“是的,貢品會從拓衿直運到洛城,這是最便利的路線了。”
我沉吟,“若是這麼重要的路線,知道的人絕不會很多。”
小路子猛搖頭,“不多不多,絕不會多,奴才的親戚也是偶然聽聞,奴才、奴才也是偶然才……”
“路公公不必多疑。”我安撫他,表情再次凝重。
宛如人身血脈的紅線映在眼裡,汩汩跳動。
迢兒輕輕的怯聲中透著焦慮:“小姐,我們現下很被動,得想法子見皇上一面。否則,即使知道了路線圖,又有什麼用?”
我卻搖頭,指尖落在陽明谷。“岱國的貢品中有一半是軍隊的糧餉,這是眾所周知的。所以每年當貢銀傳進國境之時,哥哥便直接扣下一半,好處是既節省了國庫下撥的時間,又防止中間有貪官中飽私囊。而後哥哥會親自護送貢品,過地勢險要的陽明谷,在官道交接後,便返還瑤城。”
“也就是說……”迢兒眼裡放光。
秋水緊接著道:“只要查過交接時銀子的記錄,便知道將軍有沒有私扣貢品。”
“而將軍是萬萬不會的!”迢兒激動得拍了下手。
我冷笑:“這麼簡單的事,一目瞭然,既然拖到如今這地步,誰還會在意鍾辰是否真的有罪?”
迢兒臉色又白了,“小姐……什麼意思?”
我搖頭。
我不知其中有何隱情,只知這樣一頂不乾不淨的帽子,除了他,沒人扣得下來。
司徒鄞,你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外面突然傳來叩拜的聲音,隨即,殿堂大門誾然開啟。
一團涼風湧灌進來……
翌日,我身著百蝶穿鳳裙,頭戴八寶簪珠釵,跪在朝堂之上,群臣之前。
跪在我身旁的是久違的哥哥,身上還是未來得及解下的戰袍。他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銳如刀鋒。儘管此刻我們兄妹二人狼狽如廝,但也只在此刻,我真切地感到兄長就在身邊的安心。
司徒鄞神情陌然地坐在龍椅之上。陳公公宣讀聖旨時,我一直注視他,他卻從始至終沒看我一眼。
“……罪臣鍾辰監守自盜,即日起革除將軍之職,解除兵權,押入天牢等候發落。嫻妃鍾氏包庇兄長,有失德行,即日廢除妃位,逐出宮門。”
宣到這裡,哥哥一動膝蓋,是長身而起的架勢。
我死死按住他,對他搖頭。
哥哥眼裡似有淚光,隱忍看我半晌,終是頹然跌於地上。
我面無表情地抬頭,司徒鄞的嘴角不經意勾起,露出謀算之中的笑意。
那一日我記得,是八月初三。
第39章 兵行險招
隨胥筠一行人走進拓衿城這一日; 是個風朗雲疏的好天氣。
拓衿與京城比鄰,自是重鎮; 不但過城門時受到執戟守衛的嚴查細盤,放行前還惹得其中一個守衛狐疑地看過來好幾眼。
也難怪扎眼,我們這一群人,頭一個胥筠便風姿皓爽,若換上販夫走卒的短打; 反而招疑; 索性玉冠輕衫; 也算公子本色。我則不便著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