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查探不敢回村,自己老孃的墳總還是要上的。今天頭七,她估摸著他要來,還蒸得幾塊黃米麵甜糕放在籮裡,這時候端了那籮過來,取了兩塊黃米麵甜糕遞給沈歸,另遞給他水囊道:“吃吧!”
沈歸接過甜糕,大嚼了兩口又接過水大灌了兩口,說道:“我把陳貢殺了!”
如玉手一怔,先問道:“什麼時候的事情?”
沈歸又咬了一口糕,嚼了幾口吞下去,手背揩過嘴道:“就在昨天夜裡。”
如玉又遞了塊甜糕給沈歸:“你殺了他有何用?沈大娘能活過來?她臨死前就能見你一眼?好好兒的將軍不做也罷,總能辭了回來種地吧,地你也偷奸躲滑不肯種,落草去做匪,還膽子大到偷皇帝老兒的印章。
要我說,皇帝能這些年都不拿沈大娘扼著制你,可見他是個寬宏大量的明君,就為這點,你都不該偷他的璽……”
“我並沒有怪你的意思!”沈歸打斷如玉,輕聲道:“你心愛張君,要幫他一把,也是人之常情。”
如玉紅臉結舌,本想替自己辯一句,轉念一想,自己與張君兩個三番五次鑽那山窖,滿村子的人只怕都看在眼裡,只不過是各人不說破罷了。她道:“只是壞了你的大事!”
實際上,傳國玉璽那東西,雖是天下無雙的國器,但也只能是皇帝才能用。除了皇家,任何一人拿著它到大街上,說自己帶著國璽,是真命天子,看官府不將他大卸八塊?
沈歸盜璽,也並不是想拘為已有。他受命於瑞王,腦袋拴到腰上玩命盜璽出來,瑞王給他糧草兵馬,以及大曆邊防的配合,從而讓在大曆與西夏的邊境上搶奪草灘,站穩腳。
至於瑞王自己的動機與目的,沈歸猜度他應當是以此而逼著太子拖延後方糧草兵備,拖延陷入膠著的戰爭。但這也只是惴度而已,瑞王趙蕩那廝,表面上溫和儒雅,身為皇長子,與世無爭,與朝無爭。但背地裡的謀劃與城府,以沈歸的腦子,是想破頭都悟不到的。
安敞守不住璽叫張君盜走,以為趙蕩會因此大怒,倉惶之下未經沈歸同意,便盜瞭如玉的法典,但他也不敢未經沈歸同意就擄走如玉,遂逮了年齡相當的二妮一併赴京請罪去了。
沈歸早換得兵馬,倒沒什麼損失,唯老母叫人毒死一項。果真像如玉所說,就算殺光陳貢全家,也無濟於事。
於這藍天下遍山金黃的油菜花叢中,他扯了根狗尾巴草在手中轉著,轉得片刻忽而拂過如玉的鼻頭,問道:“既你知壞了我的大事,打算怎麼補償?”
沈歸臉色再正經不過,三十多歲的人了,自然不可能像張君那樣做小伏低來求自己。但從他的神態上,看得出來他非常緊張,自打陳安實生病,再到喪後,如玉等了兩個月,也未等到他開口求娶,如今她作價把自己賣給張君了,他倒開口了。
蜜蜂在身邊嗡嗡舞著,如玉一雙墨黑的瞳仁定定盯著前方,臉上那抹飛紅漸漸退去,問道:“我把《喀剌木倫法典》與那殘璽一併給你,如何?”
安敞拿走的那本,其實是摹本,沈歸以為如玉要一直瞞下去,誰知她竟大剌剌就要給他。
那根狗尾巴草停在半空,沈歸皺眉盯著如玉:“你早就知道那本書是法典,還知道璽是亡國契丹的國璽?那你可知道你自己究竟是誰?”
如玉斷然搖頭:“我不想知道,所以你也別告訴我。我可以把大璽與法典一併給你,但我不會跟你走。”
隔著竹籮,沈歸逼到如玉眼前:“為何?”
如玉道:“我不想被你和安敞當成貨物,到處送來送去。”
實際上當年她祖父死的時候就曾她說過,她並不是趙家的孩子,而是他自西行路上帶回來的。只是當時恰巧趙家也生得個小女兒,得熱病死了,所以她便順理成章成了趙如玉,就連金滿堂那樣神通的人,都不知道這其中的蹊蹺。
自小讀了許多書,又在陳家村過了幾年樸實日子,這幾年透過沈歸,她也一直在瞭解北邊遊牧民族之間戰爭,以及朝代更迭的情況。如玉深知道那方殘璽以及法典的重要性,當然也曾以此推斷,自己的生身父母,或許也不是平凡人。
除了張君,那方殘璽並那部法典,是她能走出陳家村最大的希望。所以這兩年不止沈歸與安敞一直在試探她,她也在試探他們的意圖。
直到安敞帶走二妮,並拿走那部摹本時,如玉心中才有了定論。他們所謂的能叫她做個皇后娘娘,其實不過是把她,並那部法典與殘璽一起贈予現在草原上的某位霸主,並以此為功,討封地,討兵討民,而後另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