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見他,如何?”
夕陽已經出了牆頭,這屋子也暗了下來。面向窗子的張君整整站了一天,聽到如錦這句話,肩略鬆了鬆,緩緩回頭勾了勾唇,從如錦身邊繞過時頓了一頓:“多謝如錦姑娘,只是我差職仍在秦州,今夜就要出府,只怕一段時間都不能給父親大人請安,還請你悉心照料他的身體。”
如錦緊追了幾步道:“二少爺,奴婢讓世子夫人備了飯在竹外軒,您先吃了飯再走吧。”
這二少爺從早晨進書房,未曾沾唇過一滴茶水,中午沒有用飯,整整站了三個時辰,
那襲青衣瘦落的背影怔得一怔,卻是不言,轉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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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心齋中,區氏聽完丫頭報來歸德堂中的見聞,冷笑了一聲道:“自己不爭氣,誰能耐奈何得了他。你去把許媽從廚房調出來,仍調回竹外軒中伺候著去,叫許媽在竹外軒單獨給他弄些好的吃,餓成那樣個瘦法,傳出去倒成了我薄待未來的駙馬爺不是。”
她低頭呷了口手中的茶,抬眉見那丫頭還不肯走,問道:“還有什麼事?”
這丫頭回道:“二少爺說他即刻就要啟程往秦州,他在老爺書房留了一封信,因未見老爺而不曾面稟,請夫人明日告訴老爺,叫他切記得給他回信,若是不回,他就只當老爺允了他的婚事了!”
“允了?”區氏冷笑道:“自己沒膽還指望著我說,有膽他就果真給我帶個婦人回來,看我怎麼鬧他父子兩個沒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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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君一天沒有吃飯,到前院馬棚牽自己那棗紅馬時,早上才刮的胡茬已然青青。他伸手摸了一把,抬頭便見世子夫人,他的大嫂周昭,在馬棚外站著。兩月前他就聽說她懷孕了,到如今應當至少有三個月的胎氣才對。可她仍還是那樣清清瘦瘦的身材,一件綠雲紗外罩長褙子,裡頭是茶色的蜀錦長衣,臉色極其蒼白。
張君也不言語,自栓馬樁上解下馬繩,牽起才要走,便聽周昭說道:“欽澤,無論差事再如何的急,好歹吃碗飯再走。”
見張君鋒眉下一雙略帶桃花的眸子緩緩從她腹部掃過,那眸子裡一貫的憂鬱與深情叫周昭心微微一顫,她下意識雙手去環肚子,微低了眼眸別過臉。張君已經牽馬自她身畔走過,走過時止步:“懷了身孕就多吃一點,大哥不在,你要自己照顧好自己!”
周昭回頭看時,張君已經牽馬出門,等她追出門,他跨上馬繞過影壁不知了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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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康老孃與沈歸老孃雖年齡夠了,可皆屬於橫死之人,橫死的人按理是不能進祖墳的。沈歸又常年在外不見蹤影,陳傳與村中諸人商議過後,便到沈歸家院後那皮樑上勘了塊地,挖了兩個坑將這兩個老婦人一排排的安葬了。
日子落在一天天是過的艱難,可數起日子來卻是白駒過隙般的快。從渭河縣回來到現在已有七日,離張君所說的一月之期,正好過了兩日。這一個月中,吃飽水的麥苗抽出穗子,此時捏開一股乳汁般的白水,正是上漿的時候,再有一個月,這麥子就能收了。
粟與糜子都竄到了齊膝的深,滿山的豆子也正開著細白的碎花兒,金黃的油菜花開的漫山遍野。如玉一路走過那叫張君所佈的火藥燒成殘枝的槐樹林子,燒完紙後站在山頭上,往後看,一道綠油油的深溝之後便是一重又一重的深山在藍色天際下綿延。
往前,紅塵寺坍塌的大殿旁幾處偏殿仍還朱漆碧瓦。越過那兩道山夾,這一側是連綿起伏的丘陵之地,麥田一畝又一畝的平鋪開去,麥穗隨風拂動像母親的手摸過孩子的心頭,綿爽的叫人恨不能躺到上面打上幾個滾,好能拂平心裡頭那點酸楚。
如玉心知張君不可能再回來了,他的差事已了,御璽也已帶走,只要不死,這樣大的功勞等將來太子做了皇帝,便是心腹之臣。他拿她當個幌子在陳家村迷惑了多少人,如今事情得定,怎麼可能還會回來。
而且就算再來秦州,還有花一千多兩銀子打過首飾的那窯姐兒在渭河縣等著,他也不可能再來尋她。
忽而一陣踩著林間碎葉的腳步聲緩緩而止,如玉聽這腳步聲便知是沈歸,往下走了幾步轉到墳闕里頭,便見沈歸一臉鬍子拉茬,正在自家老孃的墳前跪著。
一見到沈歸,如玉心裡不由又要有一嘆,做匪之人就是這樣慘,混得好一日,喝酒吃肉神仙一樣逍遙,天王老子第一他第二。
叫官兵攆著屁股追上兩日,惶惶如喪家之犬,自家老母喪了都不敢來燒張紙。
她這些日子也一直在等沈歸回來,知他怕村子裡有官兵時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