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時候,如玉就沒有想過他會回來。他是個君子,所以輕薄了她,又給她些錢補償,可並沒有睡她,此外又給她一張可以出門不用受官府盤問的路引,本就是要放她自立的意思。
回到家,麻雀在樹頭喳喳的叫著,桃花開的正豔,一村子的人都去紅陳寺看熱鬧了,唯有個安康老孃在剁豬草,馮氏在旁大聲的跟她講昨夜紅陳寺的鬧事,比如廟的主殿忽然塌了,紅陳寺那大和尚竟是個土匪,扛著韋陀的伏魔杖在山頭亂竄一類的話。
如玉撿起掃把劃了幾把院子,想起沈歸老孃還叫她擱在那又潮又冷的山窖裡,忙又進門騰了兩塊粟米麵餅子,攪鍋燒了碗熱湯端著,再把自己的被子也抱上,到山窖去給沈歸老孃送飯。
若是沒有張君臨走前那句好歹叫她等一月的話,如玉今天就可以趁亂出陳家村,只要趕天黑能出渭河縣的地界兒跑到秦嶺那邊,她就算是自由了。可張君臨走那句話兒又叫她兩心難安,又想走,又想留,一念覺得張君不可能再回來,再一念又覺得自己至少該等一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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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河縣金滿堂家裡,從大門到內院一路的白楹聯,白挽帳,自己也是一身白衣的金滿堂歪坐在圈椅上,白嫩嫩的右手中轉著兩隻油光發亮的山核桃,正在聽下人向自己彙報紅陳寺的事情,他一路聽一路笑,笑了許久挑眉道:“所以張君能順利拿走玉璽,卻還是沾了趙如玉的光?”
下人垂首道:“是!”
金滿堂站起來,走到窗前搖了搖頭,又笑了幾聲:“要說那張君,我還真是小看了他。不過一個會點三腳毛功夫的世家子而已,竟還能找到都料匠去把紅陳寺當年建寺時的圖紙弄出來,還能弄到密室的暗道,而這一切,你們竟一絲兒風聲都沒察覺,可見你們就是一群豬!”
等了許久,下人又試探著問道:“大官人,奴才是否還要到陳家村外守著?”
金滿堂點頭道:“繼續守著,萬一那趙如玉要跑,咱們得半路把她拎回來。”
他環顧四周,熬了一生的髮妻終於熬不住先他而去了。他用了她一生的嫁妝,掙得能值一座金山的家業,在髮妻面前做小伏低了一輩子,終於算是送走了她。如今這家裡需要一個新夫人,年輕,漂亮,聰慧,給他年輕的新鮮空氣,讓他在臨老之前,再享受享受少年夫妻的歡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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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走和留的矛盾中,如玉掙扎了半個月,又拖延了四五天,下了幾番的決心,卻忍不住總想起張君伏在自己胸膛上像個孩子一樣摸索時的光景。她家廳屋裡養了兩個老婦人,白日裡仍還一如繼往的下田下地,維持這個家的生計。私底下又透過發財娘子在外村的幾個老相好,兌換回來值三百兩銀子。
有這三百兩銀子,再有一屋子的糧存著,安康的讀書和生活便不成問題。她若是走了,陳傳自然會兼顧上三房的田與地,這些也不用她操心。雖然她整日的忙碌著,可若她果真能狠得下心來就此走掉,這個家也還能維持的下去。
眼看進五月,田裡的粟與菜籽還有糜子都虛蓬蓬長了起來,各類雜豆也到了要蓐的時候。這天如玉正在後山的坡上蓐著粟苗,回頭忽見虎哥氣喘噓噓抖著胸脯跑了上來,邊走眼淚邊吧嗒吧嗒的往下掉著,一個大男人哭成這樣,如玉自己也被嚇了一跳,起身問道:“虎哥,你這是怎麼了?”
虎哥硬塞給如玉個小包裹,連忙忙兒的把她往下推著:“如玉,大事不好了。我大伯帶著一眾的官役來,說是你因與婆婆拌嘴,給婆婆灌了鼠藥,順帶著連沈歸老孃都給毒死了,他帶官兵要來捉你。”
如玉出門才半天,出門的時候安康老孃和沈歸老孃兩個還在炕上編筐,半日的功夫,不但兩個老婦人死了,連縣令陳全都來了,如此詭詐的事兒,如玉若不是上個月從魏氏口裡套話兒的時候知道些音訊,只怕真要嚇個措手不及。
虎哥雖是陳全的侄子,人也憨裡憨起的,但有身量有體魄,如果不是有一個潑婦一樣的娘,族中要壓著她強嫁,她也是願意嫁的。這人憨實,若說沈歸老孃與安康老孃死了,想必是果真已經死了。
如玉雖早知道知縣陳全在打她的主意,但這將近一月的時間日子過的太順遂,她究竟也失了些警惕,那知道陳全一出手,就安給她一個毒死婆婆的罪名。她思濾了片刻,仍將那包袱推給虎哥:“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既然你大伯都殺到我家門上了,我也不好再回家。我先到我家山窖中等著,你把我家大房和二房的人都叫來,我與他們商議。”
到這個時候,能靠的仍還只有大房和二房。
在山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