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於各國之間用彼此的利益來遊說,復位之計,不過是他用來安慰自己能苟且偷生的可笑藉口而已。
趙蕩扔了手中長劍,顫聲道:“如玉,謝謝你一直以來肯陪著孤,黃泉路上,孤等著你。”
他胸膛往前一抵,長劍裂帛,向張君的劍尖撞了過去。
如玉兩手捂著耳朵,恨自己當初走的愚蠢,又怨張君當夜強行求歡以致懷上孩子,是以並未聽到趙蕩這句臨死的遺言。
枯枝上的雪簌簌往下落著,張君雖有一腔的恨,終歸也怕自己果真當面殺了趙蕩,要惹如玉更深的仇恨。本來如玉是他明媒正娶記上族譜的妻子,到如今她與趙蕩成了有情眷屬,他倒成了持劍狠拆鴛鴦的惡人。
張君也甩手扔了長劍,赤手空拳與趙蕩重又搏摔到了一起。馬棚院中積了一個冬月的積雪深及膝蓋,張君一拳揍到趙蕩臉上,趙蕩隨即也一拳回過來,冷拳打到身上悶噗噗的響個不停。不一會兒張君青了眼圈,趙蕩也落了牙齒,你將我揍趴到牆上,我將你踢飛於雪中,爬起來吐掉碎牙重又打到了一起。
終於還是有人逃出去給正在奉聖州帶兵的安敞送了信,安敞帶著人來,才能將這打到筋疲力盡的倆人分開。
待安敞帶著一群人連拉帶扯勸走了趙蕩,張君鼻青眼腫唇角還吐著血,一腳踢開馬料棚的大門,便見如玉雙手捂臉,面朝牆窩在牆角里站著。他本是又氣又惱又心酸,啐了口連紅帶白的血牙,熬了八個多月的辛酸,對趙蕩一肚子的怒火,在看到她的那一刻蕩然無存,哀叫道:“如玉!”
他連叫了兩遍,見如玉仍不肯回頭,遂上前想掰她的肩膀。如玉兩手緊捂著臉,張君掰了兩掰分不開,以為她如今還要為趙蕩守貞,連看都不肯叫他看一眼,略使力掰開她兩隻手,烏蓬蓬的亂髮黃枯枯的小臉兒,再不是離京之前那如水滋潤過的玉白。
在永國府的時候,就算她不開心,就算日子難過,她遠不是這樣的臉色。張君忍得幾忍終於忍不住,怒道:“趙蕩個王八蛋,怎麼把你弄成這個樣子?”
如玉仍是一動不動,隨即兩手又捂上臉,腿太酸站不住,肚子太大又蹲不得,兩腳打著軟顫。張君手但凡挨及,她便摔肩而移,張君手再挨及,她又往後一躲。
張君忍著心酸道:“如玉,咱們回家好不好?”
如玉不肯,轉身仍縮回了牆角。
張君也起了軸性,一把將如玉打橫抱起,踢開門轉身便要出屋。
如玉兩手抓了門框,憋了半天終於哇一聲哭:“我不走,我不要出去!”
“不走?”張君深覺自己像個強搶民女的惡衙內,既到了這一步,不妨惡人做到底,顛得一顛叫她坐順在自己懷中,問道:“那我出去殺了趙蕩,咱們再走?”
如玉又是哇一聲哭:“太丟人了!這太丟人了,我不要出去。”
張君在門上頓得一頓,忽而憶及當初在渭河縣,她與魏氏兩個偷跑到縣城裡,陳家店子的人來捉時,她躲入那刺梅花從中,也是如方才那樣轉著身捂著臉,也許並沒有什麼普通婦人所求的三貞九烈,她在這裡重又認識了新的人,有了新的關係,只是覺得自己鬧這樣一出叫大家瞧見,恥於見人而已。
想到這裡,張君心中仍是酸楚,將如玉攬入懷中撫貓一樣輕撫:“你埋頭在我肩上,就沒人看得到你的臉了,好不好?”
她頓得許久,埋頭在他肩膀上,兩隻手查德許久,在出馬棚大門時,也輕輕環上了他的肩。
張君在院門上頓得一頓,晴天白日烈陽當空,眼看九個月,整整九個月,他想過她或者死了,或者再嫁他人,或者懷了身孕那怕生了孩子,然後將這種種可能性全部容納,把自己放到最卑微的地方,只求她活著,所有的一切可能性,他都願意承受。
如此虔誠的尋找了九個月,上蒼待他不薄,她總算活著,而只要她活著,所有這九個月中發生過的一切,他都能強迫自己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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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宮大殿之中,趙蕩負手在窗前站著,外面花剌兵已經將整座行宮圍住,他插翅難逃,只要張君一聲令下,就得死在這遼亡帝的行宮之中。
圓滾滾大肚子的安敞不停在旁勸慰:“如玉是上了永國府族譜的夫人,懷的又是張君的孩子,您落難時她不棄您,如今她丈夫尋來了,為了她也為了孩子,您得讓她回去。”
趙蕩一雙深目緩緩閉上,闊肩略略的往前傾著,唇線繃的極緊,一臉狂怒的陰霾,夾雜著無力迴天的絕望與無奈。
“這不是服軟也不是示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