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閩沿海這數十年來少有的一場空前大捷。
他拿這件事表示自己的戰意,段光清連連點頭,只是他身後的布良帶卻是突口開口:“道臺大人,我兄弟願意為大人效死,可是現在有一樁事求大人開恩。”
段光清當即詢問道:“說起來李嶽兩位鎮臺擊破安南兵船的地境恰在臺州府太平縣境之內,兩位此去必能再奏奇勳……良帶,說吧,要糧要餉要保舉本官都能一力應承下來。”
只是布良帶說的卻是另一件事:“我兄弟以替人護航為業,可是最近聽聞北號商人集資欲外購兵火輪自行護航,我等兄弟與北號商人有隙,但也不敢阻隔他人購船,只是聽聞此次購船之款出於公門,懇請大人開恩。”
段光清知道他說的是寧波北號商人集資購置“寶順輪”之事,其時寧波幫向有南號、北號之分,皆與布興有兄弟統帶的廣勇勢成水火,原因多半是布興有雖然緝盜頗為得力,但是對於廣艇總是留七八分情面,從來不肯出力。
特別是北號商人,北洋海盜多是廣人,布興有又是廣東人,雙方的矛盾幾乎到了紅刀子進白刀子出的程度,這次北號商人置辦寶順輪本來就是要斷了布興有兄弟的生計。
當然,北號商人自行置辦兵火輪也並非無因,其時水師極不堪用,收了商人的保護費還不肯出海巡洋,因此寧波幫除了依賴葡萄牙人的護航之外,只有自行籌辦巡洋輯盜事務。
去年冬天,寧波南號、北號兩幫商人各出了三萬吊制錢巡洋輯盜,但是北號出了錢,權力卻被南號完全抓在手裡,根本無權過問,到頭來依舊北洋海賊橫行,甚至連巡洋的船都沒見著,北號商人發了狠,決定甩開南號自己幹,這才下了購置洋火輪的意向,又因為這艘寶順輪開價七萬銀圓,特地走了段光清的路子,最後定下從官府借銀四萬圓,逐年扣還。
只是這事對於布氏兄弟來說,那是要絕了他們的財路,因此布良帶才藉機趁起了黑臉,而布興有則是扮起了紅臉:“良帶你說什麼,道臺大人什麼時候虧待了我們,他這麼做必有自己的道理。”
“賢昆仲南下破賊,我豈敢絕了兩位的後路。”段光清對此也是一清二楚:“再說這艘寶順輪能不能買下來還很難說,現在上海有洋人開價十萬銀圓搶購,本官這裡可以說是焦頭爛額了。”
他繼續給布氏兄弟保證:“就是這艘這艘寶順輪置辦回來,也不會絕了賢昆仲的財路,北號有寶順輪,兩位昆仲手上有寶昌號,若是真要上陣較量,誰勝誰敗還是未知數。”
這一艘寶昌號,就是布氏兄弟的旗艦,這艘船在布氏兄弟招安時交給水師營,結果一艘保養得相當好的戰艦一落入綠營水師手裡,不過年餘功夫已經完全不堪用了,器具全部損壞,水師又無法修理這樣的戰艦。
最後還是段光清上任以後,從水師營將這艘寶昌號調出籌款修好交還給布氏兄弟,重新成為布氏兄弟的旗艦,這艘船可以說是浙閩洋麵縱。橫無敵的一艘大型戰艦。浙江學政曾經上過這一艘戰艦參考,對其船堅炮利驚歎不已,而時人乾脆用“活炮臺”來稱呼寶昌號。
布氏兄弟一聽到段光清開出了保證,還連聲誇讚他的寶昌號,臉色一下子變得馴服起來:“謹聽大人良言,此次南去,不但能收復玉環、洞頭諸島,還能進而登陸大破柳絕戶此賊。”
段光清興致很高:“那好那好,你們皆是國朝有功之臣,你們下去之後去找錢穀朋友,讓他想辦法騰挪一番,各擠出兩千兩銀子給你們與蘇氏昆仲。”
所謂錢穀朋友,便是錢穀師爺,其時官場常將師爺稱為朋友,他又說道:“此次你們若是立下了大功勳,就是升到我這個位置也是大有可能的,別看我現在高高在上,告訴你們,我段某人也不是什麼科班出身,我只是個舉人出身,接連三科不中,大挑一等才分發浙江侯補知縣,後來是因為官聲甚好,逐次升到今天這個道臺位置。”
他這麼一拉近關係,無論是布氏兄弟與蘇鏡瀾,眼中就多了幾分灼熱:“建功立業就在眼前!要用這柳絕戶的血來染紅我等的紅頂子。”
……
太平縣的這一個端午節,家家戶戶都是包了些粽子而已,沒出現往年熱鬧歡騰的賽龍舟,節日的氣氛也淡了許多。
即使如此,許多農人都沒想到他們居然同柳絕戶的虹軍一同度過這個端午節,平時兇名在外的虹軍在這個端午節顯得格外客氣,軍民之間還搞了一些小小的互動。
現在太平縣的紳士,已經清楚了這支虹軍的不少內情,甚至在背後都不再直呼柳絕戶,而是十分客氣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