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問道:“東翁,可是我們還有什麼疏漏?又或者是梁閣那裡又有什麼新要求?”
“都不是。這種事哪會有什麼新要求,無非就是讀聖旨,進京,繼位。現在的安陸,也不會出什麼問題,沒事。你們做的已經很好了,只是本官自己不舒服,心疼,主要是良心疼。我騙了閣老,騙了同僚,最重要的是,不知道騙了大明的社稷,將來或許有報應的。”
他搖了搖頭,起身看著館驛方向,心中忽然升起一個念頭:若干年後,操辦這一切的人,回想起今天來,會不會痛心疾首追悔莫及?
第五百二十七章龍起安陸(八)
興王府內,哭聲一片,每一個人都忍住心裡的笑意,做出悲痛欲絕的表情。看著那一張張如喪考妣的臉,楊承祖不得不承認,很多人都有當演員的天賦,只是看你是否把它挖掘了出來。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從徐光祚手中接過金符開始,世子的身份就已經從世子殿下變成了嗣君殿下,等到他日入京繼位,就是這萬里錦繡江山的共主。甚至不用天子真的刻意提拔,只要履歷上有安陸或王府為官的字樣,吏部銓敘時,自會另眼看待,前程可期。
所以大家雖然表面上都哭的真誠,恨不得以身代天子,實際上,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在心裡拍手稱快,感激正德死的恰逢其時。等到命世子進京繼位的聖旨宣讀完畢,徐光祚把金符送到了朱厚熜手中,就需要清場。王府裡夠資格留下的,只不過是長史袁宗皋、楊承祖以及王妃蔣氏三人而已。
張鶴齡看著楊承祖,眼睛裡就差直接噴出刀來,看他那模樣也知道,張鶴齡心裡依舊是把興王府當做了仇人。只不過其他人他惹不起,就只好拿楊承祖當目標。梁儲、毛澄則與朱厚熜商議著,什麼時候可以動身啟程,又該準備多少物品,使用什麼禮節。
這時候就看出谷大用終究是欠了火候,梁儲毛澄做的,其實和谷大用沒有本質區別。也是在新君的面前博印象,套交情,希望能在皇帝心裡留下自己的名字,以後就有了重用的機會。同樣是拜碼頭,做的比起太監來不知高明多少,既拜了山門又不失自己的身價,是那麼高高在上,一副名士氣派。
朱厚熜也表現的恰如其分,既有與他這個年齡不相符合的沉著與穩重,也顯的乖巧純良,把內心深處的迷茫和無助表現的恰倒好處,讓這幾位大佬都從心裡歡喜。
梁儲等人抽空還可以和袁宗皋敘一敘年資,講科分輩分,論一論科甲交情。谷大用就比較尷尬,他總不能去和王府的內侍去探討一下大家是不是同一年淨的身。文官的交際,比起這些宦官以及武將,都方便的太多了。
徐光祚則拉過來楊承祖,與他主動攀談起來。他是與國同休的勳貴,在朝廷裡向來屬於不怎麼和人接觸的那一個團體的,在如今的朝廷上,影響也有限。可是新君即位後,這些勳貴也想要找個可靠的盟友合作,否則的話,日子也不好過。
“那精忠傳的本子,是你寫的?好的很,好的很啊。老夫還是路上的時候,才知道有這樣的好書來著。我們徐家與魏國公是一家兩房,鵬舉喜歡這書,我也喜歡。等國喪過了,這書就拿到京師去賣吧,有什麼問題,可以來定國公府找我,在京師我還是有些門路的。”
安陸衛已經被調動起來,在興王府外布成陣勢,臨近的各州府內也將抽調官軍,前來承擔警備的責任。整個湖廣的部隊都調動起來,為拱衛天子而效力。鳳立松進府時,梁儲等人已經離去,王府裡的人則三三兩兩的議論著,在猜測分析著誰有資格和萬歲進京,誰又要留守在王府裡。
興獻王沒有其他子嗣,世子這一走,這座封國多半保不住。即使保住了,也就是個榮譽性質,留在這裡,其實也沒什麼前途可言。大家都在想著門路,看看能搭上誰的關係,跟著萬歲進京去。
鳳立松這種武將,就只有楊承祖接待他,見面之後鳳立松二話不說的,先將一個錦匣遞了過去“當初在寧藩那邊時,得的這些東西。這些說來,都是罪證,應該上繳。只是下官一時鬼迷心竅,留在了身邊,還望楊儀正莫怪。”
錦匣只開啟了一道縫,就能看到光華放出,珠光寶氣,價值連城。當初鳳立松初進湖廣未逢招安時,手腳很不乾淨,大軍所到之處,天高三尺。
他手裡積攢了一筆可觀的積蓄,不過這些積蓄都是沾了血的,就算想送人,也不怎麼好出手。他為了得到這個前程,花掉了其中一部分打點關節,剩下的留下做老本。這次他也是下了重注,一下子就拿出了這麼多奇珍異寶,論價值,怕是抵的上楊家一半身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