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曉雖緊張,可看玄素的樣子也禁不住莞爾。
玄素見美人笑靨如花就犯痴,以前犯痴半晌緩不過神,如今好了許多,愣了會兒就扭過臉去,發窘的撓撓頭。
春曉又是一笑,覺得玄素純真可愛。
玄素上前敲了門,裡頭終是咳嗽一聲,玄素就把門推開,兩人進去。
屋裡並不是道家的擺設,尋常到甚至有些簡陋,牆上沒掛字畫,只有兩把圈椅和一個高几,旁邊有一扇木雕青蓮的屏風,裡頭擺設長條書案,又有幾本書與筆墨紙硯,案上鋪陳著一張紙,筆就擱在筆格上,對面是臨窗大炕,春曉收回視線。
玄素讓春曉坐,回頭就見他師父從淨房出來。
“您出去了?”淨房裡有連線外頭的暗門。
“是出恭。”有個清冷的聲音響起。
春曉忙站起身,身前緩緩走來的是個六十年紀的老者,鬢髮蒼白,面色微黃,一雙眼極清冷,也比年輕人還要明亮,他看了眼春曉,沒說話,只走到水盆邊淨手,玄素忙把毛巾遞過去。
玉霞真人擦乾淨手,吩咐玄素:“去泡一壺嚴嚴的茶來。”
玄素一面應下一面道:“師父你快升仙了,都不用睡覺的,只靠吃茶就能活著。”
春曉就見玄素在書房裡端出茶盤,又從外屋爐子上拎起水壺,滾開的水就倒進茶壺,茶的香味頓是充斥在屋子裡,是極濃重的碧螺春。
春曉知道吃茶能解困,這麼濃的茶可見玄素說的是實情,老者該是常常睡不好覺的。
玄素端了茶盤來,春曉起身捧過一盞送到老者手邊。
玉霞真人沒拒絕,接到手裡又放到桌案上,對春曉道:“姑娘請坐。”
“師傅,我……”玄素見春曉坐下後,玉霞真人對他擺手,是叫他退下的意思。
“出去。”玉霞真人聲音暗沉,整個人雖不似徐道長那般仙風道骨,卻有高處孤寒的氣勢,叫人心生敬畏。
玄素撇了撇嘴,賭氣的哼了聲,“不聽就不聽,當誰想學呢,以後你可別求著我學。”說完摔門出去。
門哐地一聲,春曉的心也哐地一下,原本就忐忑不安,如今竟有些坐不住了,想隨著玄素一道走。
玉霞真人餘光裡見春曉如此,面上仍舊淡淡的,隻眼底有些複雜莫名,又靜默了一陣,端起茶慢慢呷了一口。
春曉睫毛顫了顫,道:“小女這一回還請真人救命。”說罷起身就朝地上跪去。
玉霞真人一甩袖子,也不見動作如何大,春曉就覺得身前有什麼頂住自己的前胸,很自然的就站直了身子,沒能跪下。
春曉震驚的看著老者。
玉霞仍舊低著眉眼吃茶,待茶盞放下,道:“我救你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感恩戴德往往讓人不知如何回報,可若是交易,倒可以心無負累,春曉雖心裡還在忐忑,卻感覺沒那麼讓人緊繃了,畢竟他說了要有交換條件,那就是說他有把握幫她。
玉霞真人卻沒說條件,倒是說起她身體裡的二魂一事,“你身體裡有兩人魂魄,一人無根,一人有根,一人是源頭,一人是隨緣,道法自然,你二人都有存在的理由。但一人一副魂魄亦是自然規則,勢必有一個要除去。”
春曉認同的點頭。
又聽玉霞真人道:“你臉上這塊胎記存有二魄,是那無根魂魄的,只要取了這二魄補回去,那麼便可叫那無根魂魄合一整齊,到時你兩個誰去誰留,倒可以商量一番。”
“我離開,她還能活麼?”春曉受龔炎文啟示,知道若沒自己,原主的身子早就死透透的了,可如今原主魂魄沒散,是以才有此一問。
“不能。”
“那她為什麼死而不去?”春曉的心又放下幾分。
“人生七竅,死而生煙,有願未了者成鬼,逗留人世不墮幽冥。”玉霞微微眯了眯眼睛看向春曉,只他的目光冷寒,透過春曉的眼睛看到深處去,把那無根的魂兒嚇的發抖。
“餘願未了?”春曉很自然的想到了龔炎檢,那日她迫出體外,眼看著原主毫不遲疑的朝龔炎檢走去。
“道法清鑑,黑是黑,白是白,若貧道出手,必然叫她死而後苦。不若你問她一問,了了餘願,自行離開,方為圓滿。”
“我……如何問她?”春曉一想到底佔用了人家的身體才得以重見天日,自然不能用決絕的手段將人弄的死後還要受苦,她於心不忍。
玉霞道:“這你不需管,我自有妙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