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是悸動的,然而也是忌憚的,我在猶豫……
突然,從敞開的道口灌進來一陣風,吹滅了室內的蠟燭,屋內,一團漆黑。
我墊著腳湊了上去,在他臉上輕輕一吻。那一瞬間,我明顯地感覺到他的顫慄,然後,一個堅實的臂膀將我緊緊的擁入懷中。
良久……
“呂詹,如果你沒有做過那麼多傷天害理的事,如果你沒有那麼心機城府,如果你沒有那麼狡詐兇殘……那該多好……”我靠在他懷裡,輕聲說道。
他沒有說話,狹小漆黑的屋子彷彿成了整個世界。
“如果像你說的那樣,那你今天見到的,只能是我的墳墓!”過了一會兒,他說道,言語之中冷淡得聽不出任何感情,隨即抽身離去,“我不喜歡阿貓阿狗,這次救他,下不為例!”
我被他的話震住,他雖然心狠手辣,但說話向來隱晦,且悲喜不形於色,對我更是從未說過一句重話,但是方才態度顯然和平時不同,是因為我那句話觸到了他的忌諱麼?
亮光從敞開著的道口透下來,歪歪斜斜的,拉下長長的一道光影,讓人覺得淒涼和難過。
我看著他頭也不回地步上梯子,趕緊跟了上去。他在前面急急地走著,越過幾道彎,走過一段長廊,月光下,他的背影更顯得孤寂。
“呂詹!”我按捺不住,叫道。
他似乎沒有聽見,仍在大步向前走去。
“呂詹!”我又高聲叫一聲,他終於回過身來。
“我剛剛說的話,讓你不高興了嗎?”我問道,朝他走了過去。
他衝著我嘴角扯了扯,微微笑了笑,說道:“沒有。”可我明顯地覺得他笑得很是牽強。
“你在騙我,”我說道,緊緊地盯著他。
“你一心想做好人,但有很多事情好人是做不到的,”他說道,伸出手來捋了捋我額前的頭髮,面上的表情沉重,彷彿我剛才的話深深地傷到了他似的,然而他面露決絕的表情,“你討厭陰險狡詐,討厭心狠手辣,但如果可以,我寧願自己生來就是一個陰險狡詐、心狠手辣的人,或者,早些也好。”
我沒有說話,心中思量著。
“當——當——當——”報點的鐘聲此時再一次響起,我回神,抬頭看向那方,那高高的鐘塔在月光下清晰可見,今夜月朗星稀,夏風拂面,卻沒能讓人有清涼沁心的感覺。
“詹爺,”何九走過來。
“蕭戟來了嗎?”呂詹換過鏗鏘的聲音問道。
“來了,在裡面呢,”說著指了指那方一個亮敞的屋子。
“情況怎麼樣?”呂詹轉身向那屋子走去,一邊走一邊問著何雨東的情況。
“那小子命大,差一點就打中心臟,”何九說道。
“子彈取出來了嗎?”呂詹問道。
“取出來了,現在蕭戟正在給他縫傷口。”
說話間,我們已經來到那屋子前面。推門進去,見那許久不見的蕭戟正一身白褂地站在水盆邊洗著手,他旁邊的桌子上刀刃器械漬在紅通通的鮮血已是一片狼籍。
我看過床上躺著的何雨東,此時上身纏滿了繃帶,眼睛緊閉,眉頭擰著,面上有些鐵青,嘴角也似在抽搐,看著他臉上痛苦的表情,我走過去,輕喊了他一聲:“老何!”
“打了麻藥,你叫不醒他的,”蕭戟一邊擦著手,一邊說道。
我聽他如此說,也不再叫何雨東,拿過床側的薄毯為他蓋上。
“麻醉藥不太夠,他剛才吃了點苦頭,還有這天氣火熱,要注意衛生,不要感染了傷口,”蕭戟叮囑道。
我聽他說得慎重,於是問道:“要不要送去醫院?”
“你想給他送葬倒是可以把他送到醫院,”呂詹說道,屋中幾人一聽倒是笑了起來,卻讓我羞紅了臉。
“像他這個樣子,一出了這大門,馬上就會被人抓起來,”聽過呂詹的解釋,我只有“哦”了一聲的份,將頭也垂得低低的。
“可是……萬一……他傷口感染怎麼辦?”我不放心,嚅囁地問道,希望他能想個萬全之策。
只見呂詹玩味地笑了一笑,氣定神閒般地說道:“那就只能怪他福淺命薄!”
“病人需要休息,留一個人在這裡看著,其它人也都回去休息吧,”醫生髮話,很是專業。
“你們都去休息吧,我來照顧他就行,”我挺身說道。
“你行嗎?”蕭戟打量了我一番,挑釁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