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窈一指蘭芽,深吸一口氣道:“她吐了!”
秦直碧砰地捉住小窈手腕:“……師妹,不妨告訴你,那答案是我。”
。
三月初春,天地之間擾攘的人頭攢動彷彿都靜了下來。
小窈梗了一口氣,才問道:“你再說一遍?”
秦直碧卻已鬆了手,藍衫靜靜,玉樹而立:“你已經聽清楚了,無須再說。”
“你說什麼!”小窈悲憤交加,一時都忘了今天是來做什麼,眼含熱淚,舉拳就要打。
他說什麼,他是在跟她說,那個假太監肚子裡懷的孩子是他的,是不是?!
這是何時的事?那他又將她當成了什麼!
“小窈,這是做什麼?”一個人走上前來一把攥住了小窈的手腕。
小窈回頭看去,便哭著撲進那人懷裡:“爹!”
正是秦越。
因來看榜的人多,秦越這一路上也遇見了許多位舊識,這一路寒暄下來便被延宕在了後頭。小窈心急想搶先看榜,這才拽著秦直碧和陳桐倚搶到前面來了。待得秦越跟上來,卻見這邊已是起了衝突。
秦越死死攥住女兒的手腕,抬眼瞟了蘭芽一眼。然後上前一步躬身施禮:“小女生長於山野,不知這是衝撞了哪位公公,還望公公大人不記小人過。草民替小女向公公賠罪。”
蘭芽便也忍不住細細打量:原來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秦越。
三十年前的狀元,如今門生遍佈朝野,隱然一派學黨領袖。
蘭芽便一笑,上前托住秦越手肘:“豈敢。前輩言重了。實則咱家與小姐頗有緣分,今日重逢說說笑笑罷了,沒想到叫前輩擔心了。是咱家的疏失。”
秦越最恨宦官專權,當年風頭正勁的時候也是被宦官陷害而不得不辭官回鄉。於是見到蘭芽的衣著,便很有幾分生厭,卻沒想到蘭芽言辭執禮,毫無倨傲粗野。
倒是一愣。
連忙回道:“公公過謙了。”
此時國子監門口銅鑼山響,放榜了。
所有人都像從水裡仰頭出水面爭奪氧氣的魚兒一般,都朝著國子監大門去了。秦越便也一拱手:“怠慢公公。草民帶小女告退。”
蘭芽便也一伸手:“前輩先請。”
秦越緊捉著女兒的手腕,將她帶離。小窈不甘心地扭頭,恨恨瞪住蘭芽。
蘭芽回眸望一直寧靜而立的秦直碧:“你的心意我記著,只是,別將這件事攪上你自己的身。先去看榜吧。”
秦直碧寧靜望來:“我只是一介書生,無緣那些次陪你出出生入死。可是我也要你知道,我縱無無力,卻也同樣還有一條命。最不濟,我還能替你擋上一刀。”
蘭芽垂首,心下柔軟,便輕輕笑了:“又說傻話。誰說你無力?現在皇榜已出,今後怕是無人比你更有力。秦公子,去辦你應該辦的事。這兩年來,我每一日都在期盼你高中狀元。”
秦直碧這才微微緊張地吸一口氣:“你陪我同去。”
。
實則哪裡還需要擠到前頭去?
之前那批最先擠到了前頭去的百姓,已經看完了往回來,遠遠瞧見秦直碧,便有認得他的,老遠推開了眾人撩袍上前便要跪:“秦公子,向你賀喜了!”
還有那些雖然跟秦直碧攀不上話,卻也都遠遠欣羨望來的目光,宛若泉水匯海,湯湯而來。
秦直碧自己只是悄然提了一口氣,可是蘭芽卻已已然溼了眼睛,急忙垂下頭去,低低在他身邊說:“狀元郎,我夢成真。”
遠處更是煌煌地篩起銅鑼來,有禮部官員騎馬手捧“御筆欽點”的喜報逆流迎了上來。遠遠瞧見秦直碧,那官員也親自下馬,疾步上前來殷勤道喜:“御筆欠點,第一甲第一名,賜進士及第,秦直碧秦公子!下官向狀元賀喜了!”
秦直碧周圍呼啦便圍成裡三層外三層。
蘭芽悄然望一眼息風,低聲道:“風將軍,我們走吧。”
。
秦直碧待得與禮部官員寒暄過,抬頭再去看身邊人。
然已芳蹤杳然。
他的心便仿若被抽空,縱然抱著第一甲第一名的喜報,心下卻也唯有悵然,彷彿被天地遺棄。
蘭芽與息風已經到了金榜前。
第一甲的金榜上只有三人的名字,蘭芽默默地凝注著“秦直碧”三字,心下是一種仿若微微疼痛的歡喜。
想著他當日扮作女裝,一身傷痕地被送進牙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