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芽沿街走著,卻見路上吹吹打打,正有人在迎新人辦喜事。
蘭芽此時最見不得這個,便低垂首,加快腳步,想要避開去。
奈何這辦喜事的陣仗太大,整條大街都被鋪滿了,她一時怎麼都避不開
周遭百姓卻是看得高興,談論的動靜不停朝蘭芽耳朵裡鑽:
“這可是周家辦喜事啊。周大財神,周靈安啊!”
“周靈安?那可是皇商,替皇上賺銀子的……再說,聽說這位爺脾氣秉性也剛直得很,家有妻妾便從不在外親近美色,以免誤事。他怎麼突然娶親?”
“可不!所以這就不是娶親,而是納妾。而是納妾卻還這麼鄭重其事的吹吹打打,可過分了,又將老妻的臉面往哪兒擱?”
蘭芽便不由得慢下腳步來,不急著避了。
周靈安這名字,她記得。隋卞給她看的御馬監掌握的皇店,便有幾家記在他的帳下。那幾間多在東南沿海,有些特別。
她便沿著人群又走了幾步,聽另一堆正談論的熱鬧的在說什麼。
便聽有人道:“……可了不得,之所以納妾都這麼鋪張,都因為這個新娘子了不得。據說是蓬萊來的美人兒,號稱蓬萊第一美女!那美的喲……這倒也罷了,更有一重格外的柔軟,婉轉承。歡起來,卻是咱們大明的女子都不及的呢,不然如何能叫周財神也動了心~”
真是男女不同,這些漢子個個說的聽的都是眉飛色舞,可是蘭芽聽起來——心下卻泛起一重膈應。
女子那般矯揉媚態,縱有天生的比重,但是大多怕是後天的故意。那便定然是別有所圖。
正聽著,忽地平地起了一股清風。風起時不注意,卻越刮越大,漸漸將街上眾人的衣袂都給掀擺起來。這麼瞧去,竟有個個飄然若仙之感。
蘭芽心下輕哂:蓬萊?怎地,見了蓬萊來的新娘,便凡夫俗子都羽化登仙了麼?
便聽得人群一陣歡叫:“哎,快瞧,新娘子露出臉來了!”
蘭芽便也順著眾人方向,仰頭去看。
她個子矮,在一群翹首期待的漢子群中有些吃虧,目光只能從他們肩頭向上斜去——便隱約見,原是大風吹起,將新娘子的喜轎窗簾也給掀開。轎子旁跟著的喜娘急忙上前按住,但終究晚了一步,於是那窗簾裡還是露出一角,將新娘子的側臉展現了出來。
果然白,白得柔膩溫軟,彷彿用眼睛看都能感覺到那軟膩的手感,隔著距離都能體味到那種軟玉溫香。
以及,一張精緻到只有畫筆才能描畫的側臉。瓊鼻丹唇、珠耳修頸……與大明女子極為相似,卻又迥然有別。
不過卻也只來得及看到這一鱗半爪,沒能看見正臉,更沒看得見眼睛。一幫漢子齊齊遺憾,連蘭芽也不覺有些悵然若失。
目送喜轎遠去。風越起越大了,漸漸捲起煙塵,將那迎親的隊伍都包裹其中,加上衣袂飄舉,遠遠望去竟似仙人騰雲駕霧而去一般。
蘭芽忍不住皺眉。
好張揚,恁古怪。
彷彿應和她的心緒,只聽得風捲塵霧之中,傳來一聲斷喝:“站住!何方妖孽,竟敢幻化人形,公然迷惑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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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
☆、30、睹物思人
蘭芽逆風而望,在飛沙走石間立著一個身著陰陽道袍、頭戴蓮花冠的道士。道士精瘦,一雙眼睛灼灼,手執木劍攔住喜轎的去路。
“你幹什麼!”
周家迎親的登時不幹了,連看熱鬧的百姓也頗覺不滿,紛紛上前指責。
“人家好好的辦喜事,哪裡竄出來個雜毛老道胡說八道?到別處唬弄人去,別耽誤了人家的吉日良辰!潼”
大明子民對於這些道士,心下真是又敬又厭。只因皇家篤通道教,不僅皇城裡設靈濟宮尊奉二徐真君,朝廷中又專設“道錄司”掌管天下道士;便也有真假道士投機取巧,編造出各種靈異故事,煉製出各種神奇丹藥,層層由地方官員敬獻至京師,有的當著可能送到皇上手邊。
皇上吃了,信了,便大加封賞。如今朝廷裡各種道士封為的“國師”、“仙人”等稱呼的不計其數。更有以道士身份參與朝政的,一時間鬧得烏煙瘴氣。
朝堂上的那些“國師”,百姓不敢管,這青天白日攔住大街阻擋人家婚事的,百姓們卻都看不下去了。不等周家人招呼,大家便心照不宣一哄而上,將那道士推到一旁,就要拳打腳踢。
蘭芽原本也不待見神棍,可是不知怎地——瞧見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