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近,難免花二爺會多心。”
蘭芽點頭,道:“那你便也包一包竹葉青茶送去給花二爺。就說我本想邀請他們二位過來品茶,可是想及花二爺興許不慣與涼芳公子同席,於是這便特別送過去一包茶。”
雙寶會意微笑:“公子放心,奴婢會帶雙壽同去,叫雙壽給花二爺烹茶。”
雙寶去了,蘭芽獨自坐在燈光裡,便出了神。
忍不住想起客路驛站,城牆餘暉裡,她說笑一般與司夜染做的那筆交易:她說用那一大包點心,換他不再追問銀子的下落。
她自己都覺著不可行,可是他竟然就答應了。
彼時她唯覺不可思議,可是此時卻忍不住,只想落淚……
以他多年侍奉皇上的經驗,他不可能不明白皇上實則想要的是那些銀子。他若想獲釋,便只有拿到那些銀子。可是他竟然就依了她那小小的心眼兒,當真就收了一包點心而不再追問銀子的下落——他難道是在用他的性命,來換取那麼一包不值十兩的點心?!
更何況,他不可能不明白,她究竟是為誰在隱瞞那筆銀子。因她之故,他對慕容嫉恨日深,可是他明知道她是為慕容……他竟然還答應了。
一燈如豆,青煙幽幽。蘭芽從未有此時這般嫌棄靈濟宮太空太大,空大得讓人都彷彿要被孤單和寂寞,兜頭淹沒。
門簾外,雙寶清亮地道:“稟公子,涼芳公子到了。”
蘭芽忙收攝心神,卻還是被進門來的涼芳給瞧了個正著。
涼芳一邊揭開披風,一邊哂笑了聲:“難得,蘭公子也有露出這樣落寞
神情的時刻。倒被我看著了,真是造化。”
蘭芽嗤了一聲:“你看著就看著了,我又沒有什麼揹人的。”
涼芳坐下,接過雙寶送上來的茶:“你用一杯清茶就誑了我來,倒也不怕我嫌輕?”
蘭芽便也坦白:“你猜的沒錯,我請你來,是有事相求。”
涼芳沐在熱茶升起的熱氣裡,緩緩道:“原本以為你今兒進宮去,便能將大人帶回來了,竟然沒成。看樣子,你這回去南京,豈非又是白去了?”
蘭芽說來生氣,便砰地一墩茶杯:“南京的秘密都埋在你的心裡,我縱然生闖了去,又能窺見幾何?虧我真心待你,你竟什麼都不與我說!”
涼芳輕哼:“從前你說與我聯手,不過空口白牙,我如何能信你?不過這一回經歷了過後,我倒是能與你說上一說了。”
蘭芽便歡喜催道:“快與我講講,你既對曾尚書動了真情,當初卻為何要告發曾尚書?”
。
涼芳沒回答,只悶頭喝茶。
蘭芽便道:“那讓我猜猜,怕是曾尚書早有暗示吧?我在你房間廊簷下見了好些彩畫,原本都美滿精緻,可是卻總有幾幅礙眼:比如嫦娥奔月,獨自偷生;比如牛郎織女,天地永隔。”
涼芳微微一顫。
蘭芽信心大增:“那些畫都是曾尚書畫給你的,他怎麼會用這樣不祥的意象?我便想,是不是曾尚書生前,也曾與你耳提面命過,說也許你們今生無法長相廝守,終究有一個人會先走?”
涼芳抬眸,目光如霜雪,罩向蘭芽。
蘭芽便嘆了口氣:“……而那個要先走的人,不會是你,而是曾尚書他本人。”
蘭芽緩緩抬眸,迎上涼芳的目光:“而他希望,這個親自送他上路,完成他這個心願的人,就是他最深愛的涼芳你。”
涼芳的手一抖,杯子裡的熱茶便潑灑了出來,濺在他手背上。
瞬時已是紅了,他卻彷彿不察。
蘭芽忙給雙寶遞眼色,雙寶想要衝上來伺候,卻被涼芳揮開。
蘭芽便叫雙寶出去,擺了擺衣襟,道:“涼芳,我知道這些畫壓在你心裡已經很久了。你說給我聽聽吧。”
涼芳控制住情緒,將茶杯放回桌上,面上已是恢復了平靜。
“如此說來,這一趟南京,你當真沒有白去。那些畫也只有你這樣的人,才能看得懂畫中真意吧。也罷,既然你已經猜著了,那我便說給你聽。我想也許冥冥之中註定,他也是要尋一個你這樣的知音,託付他的一片誠心。”
。
一年前。
南京。
曾誠舊宅。
依舊歌舞亭榭,樓臺如畫。
曾誠卻一日一日清減下去。
涼芳獨坐在花園假山上,垂眸看著手中的書卷,卻聽著假山下幾個僕婦的搬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