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夏首尊指的是……”譽王一面介面,一面瞟了靖王一眼。後者果然聞言抬頭,目色如焰地盯住了夏江。
“十三年前哪裡還有兩樁逆案?自然是赤焰的案子了。”夏江以輕鬆的口吻道,“赤焰軍叛國通敵,罪名早定,只是當年聚殲他們於梅嶺時,天降大雪,又起了風暴,陛下明旨要捕拿的主犯將領十七名中,只活捉了四個,找到十一具屍體,還有兩個,不知是逃了,還是屍骨湮沒。為此懸鏡司多年來未敢懈怠。好在皇上聖德庇佑,天網難逃,竟在事隔十三年後,拿到了其中一名逆犯。”
“是誰啊?”
夏江用眼尾瞥著靖王,冷冷道:“原赤羽營副將,衛崢。”
靖王放在膝上的雙手已不自禁地緊握成拳,胸中一陣翻滾。但他被打壓這十來年,最近又多歷練,當不是以前的莽撞少年,咬了咬牙,已垂下眼簾遮住了眸中跳動的火苗。
“哎呀,這果然是好事啊!”譽王刻意抬高了的音調聽起來尖銳而刺耳,“兒臣恭喜父皇了。潛逃十多年的逆犯都能落網,實在可彰我朝廷盛威。這個衛崢,一定要公開處以重刑,才足以震懾天下不臣之心!”
夏江假意思索了一陣,方徐徐贊同道:“譽王殿下果然反應快捷,細想確實是這個道理。凡是心懷貳心的狂悖逆賊,教化都是沒有用的,一定要以重典懲治,方可令天下有畏懼之心。衛犯逃匿十多年,說明他沒有半點悔過之心,臣以為,腰斬示眾比較合適。”
靖王頰邊的肌肉一跳,猛地抬起了頭,正要開口,蒙摯已搶先他一步跪了下來,道:“陛下,如今正是年節,又值國喪期,實在不宜當眾施此酷刑啊!”
“蒙統領此言差矣。”夏江淡淡道,“謀逆是不赦之罪,與國喪何關?嚴苛以待逆賊,仁柔以待忠良,順之則興國,逆之則亡國,此方為不悖之道,你說對不對,靖王殿下?”
他輕飄飄地將話頭拋給了靖王,擺明非要讓他開口。而這一開口,只怕說出來的如不是違心之語,便會是逆耳之言。
蒙摯大急,欲待再次攔話,又怕做的過於明顯適得其反,正束手無策時,靖王已一頓首,字字清晰地坦然道:“兒臣有異議。”
第六卷 刀光劍影 第十四章 隱刺
蕭景琰說這句話時聲音並不大,但整個語調卻透著一股烈性的鏗鏘之意,梁帝半垂的眉睫頓時一顫,慢慢抬了起來,微帶混濁的眼睛一眯,竟閃出了些鋒利的亮光,定定地落在了靖王的臉上。
“你……有何異議啊?”大梁皇帝拖長了的調子聽不出喜怒,卻也沒有多少善意。坐在他左手邊的譽王立即恭敬地調整了一下坐姿,唇角向上挑了挑,不過這一抹得意的神情馬上便被他自己有意識地控制住了。
靖王卻看也沒看譽王,只是再次頓首,回道:“兒臣以為,無論當年的案情究竟如何,那畢竟都是皇室之痛,朝廷之損,應該是禍非福,何至於如今提起來這般津津樂道,全無半點沉鬱心腸?夏首尊行事一向以鐵腕厲辣著稱,實在是令人佩服,但如今父皇治下又不是亂世,重典二字豈可輕提?至於什麼是興國之道,什麼是亡國之道,遠了說有歷代聖賢著書立言,近了看有父皇聖明在上,夏首尊卻單問我對不對,我怎麼敢答?”
一向不以雄辯著稱的靖王答出這麼一番水準不低的話來,倒讓他的敵對者有些吃驚。譽王直了直腰,正要想法子駁兩句,夏江已經呵呵笑了起來,道:“陛下面前議事,政見不同是經常的。殿下如不贊同我的提議,儘管否了就是,何至於這般辭氣激憤?莫非我剛才有哪句話刺到了殿下,惹您不快了?那老臣這廂先陪個禮吧。”
“是啊,景琰你……”譽王忙著要幫腔,剛說了幾個字,便接到夏江飛快閃過來的一瞥,立即頓住。他是個聰明人,閃念間便明白夏江是不想讓兩人一搭一唱顯得過於配合,以免引起梁帝疑心,話到舌尖打了一轉,虧他改的倒快,“……景琰說的其實沒錯,只是脾氣大了些,不過夏首尊也多心了,你知道景琰只是性情如此,當不會有他意吧?”
“靖王殿下有無他意,老臣沒有聽出來,不過您剛才說什麼‘無論當年案情如何’,老臣就有些聽不懂了。此案是陛下親自逐一審定的,一絲一縷分毫不爽,莫非殿下直到今日,還沒有分證清楚嗎?”
其實這時靖王只需解釋幾句諸如“並無此意”啦,“不是對當年案情有什麼異議”啦之類的話,事情也就扯開了,夏江再是元老重臣,畢竟身為臣屬,也不可能非揪著死追濫打,但是靖王畢竟是靖王,十三年的堅持與執拗,並不是最近這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