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推測,順理成章。不過……皇上又不糊塗,他對蒙摯還是極為信任的,無論怎樣發雷霆之怒,免職還遠不至於……”梅長蘇蹙起雙眉,“所以我覺得,如果此事確是謝玉的手筆,他一定還有什麼後手……”
“會不會象你剛才所說的那樣,不停地製造新案出來,日日殺人,使得皇上越來越不相信禁軍的防衛能力?”
“蒙摯自今日起一定會大力整頓,殺人就不容易了……”
“但偌大一個宮城,總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如果有謝玉這樣的敵人惡意為之,只怕防不勝防。”
“你說的也有道理……”梅長蘇閉上雙眼,將後腦仰放在椅背上,喃喃自語道,“但若我是謝玉,當不只是殺人這一個簡單的手法……想要皇上不再信任蒙摯,就必須要針對皇上的弱點……”
說到這裡,梅長蘇的眼睛突然睜開,黑水晶般的瞳仁一凝,頓時從座椅上站了起來。
“林殊哥哥?”
“陛下的弱點,就是多疑!”梅長蘇深吸一口氣,快速道,“他之所以信任蒙摯,是因為確認蒙摯一心只忠於他,與這兩位小主子根本沒有私下的交往。但如果現在這種關鍵時候,謝玉略施手腕,引逗譽王前去皇上面前為蒙摯求情的話,事態就會惡化了。”
“譽王會這麼容易被引逗入甕?”
“譽王現在太需要一柄劍了。慶國公倒臺後,他手下完全沒有一絲的軍方兵力。就算大家認為靖王現在與他交好,那也只不過是象徵性的支待,如果能得到禁軍大統領的偏向,他一定會做夢都笑醒。”梅長蘇的眉頭越擰越緊,“要引逗他,其實一點都不難,只要想辦法傳個風聲給他,說是蒙大統領僅僅因為護城河內側發生命案就被皇上斥罵廷杖,而太子殿下已經私下趕過去為大統領講情鳴不平去了,你想譽王怎麼肯落於人後,把這個人情讓給太子一個人領了去?他一定會立即進宮見駕,在皇上面前盡其所能替蒙摯說話,就算不能讓大統領感恩投入己方,至少也不能讓他被太子拉攏了去……”
霓凰聽著,臉色漸漸發白,“陛下生性多疑,現在又在氣頭上,一旦見到譽王如此賣力地護衛蒙大統領,一定會懷疑他們之間交情非淺。護衛宮城的禁軍大統領,如果跟可能爭得嫡位的皇子親王有聯絡,那絕對是皇上不能容忍的一件事。”
“這是一步狠棋,棋子將的是帝王之心,”梅長蘇微微咬了咬牙,“謝玉是下得出這種棋的……霓凰,你關注一下情勢,我必須馬上去一趟譽王府。”
“是。”霓凰知道以梅長蘇的口才,事先不著痕跡地讓譽王免於上當並不是難事,便也不再多問,起身陪他到了二門,目送他匆匆上轎而去,這才回身到小書房,召來魏靜庵細細商議如何進行下一步的探查。
可是此時的霓凰和梅長蘇都沒有想到,儘管他們得到的訊息已經算是非常得快,分析局勢和制定的行動策略也非常正確,但卻終究在速度上慢了一步。
譽王在梅長蘇到來前一刻鐘,剛剛離開王府,入宮去了。
第四卷 山雨欲來 第三章 得信
按梅長蘇原本的打算,是先勸服譽王不要插手去為蒙摯講情,然後再到懸鏡司府走一趟,問問夏冬皇帝是否有意讓懸鏡使協查此案。可現在來遲一步,譽王多半已經上當,到宮裡火上澆油去了。此時自己再有任何舉動,只怕都會被視為按譽王的意思在替蒙摯活動,所以竟只能先按兵不動,靜觀事態發展才是上策。
在回蘇宅的途中,梅長蘇坐在轎裡閉目重新思考了一下整個事件目前的局勢。譽王入宮維護蒙摯,必然會引起梁帝對這位禁軍大統領的疑心,雖然現階段這份疑心還不會在行動上表露出來,但最起碼,梁帝不會再放心讓蒙摯單獨調查內監被殺案,而一定會派出懸鏡使同時查辦。謝玉在明知懸鏡使遲早會介入的情況下,仍然走出了這步棋,想來很自信沒有在現場留下任何證據。他身為一品軍侯,皇帝的寵臣,夏冬就算是再懷疑他,也不能無憑無據就向皇帝彙報。更何況在現在微妙的奪嫡局面中,任何沒有證據支援的指控,都會被對方辯稱為“有意構陷”,不僅達不到目的,反而會適得其反。
所以現在最關鍵的一步,就是必須找到證據,可要做到這一點實在是太難了。殺人手法乾淨,沒有任何指向性的線索,自然拿不到物證;而案發時是除夕,宮牆邊的大道上根本沒有行人,因此也找不到目擊人證。除了在假定謝玉為幕後真兇的前提下,可以深入調查調查卓鼎風以外,整個案件幾乎寸步難行。
梅長蘇深吸一口氣,覺得胸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