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靖王“啪”地一聲,竟將堅硬的梨木炕桌掰下了一角,木屑簌簌而落。蒙摯也是第一次聽到這些細節,心中激盪,咬著牙回頭看了梅長蘇一眼,卻只見他面無表情地坐在角落,微微仰著頭,紋絲不動,似乎已凝固成了一道無生命的剪影。
“最開初看到他們的時候,我們還以為……我們居然以為……他們是援軍……”衛崢聲音裡的悲憤與蒼涼,足以絞碎世上最堅硬地心腸,他抬起頭,直直地望向靖王,“結局……殿下已經知道了,南谷淪為修羅地獄,而北谷……更是被焚燒成一片焦土。在與大渝最剽悍的皇屬軍廝殺時都挺過來的兄弟們,最終卻倒在了自己友軍的手中。很多人到臨死的那一刻,都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我拼死趕到林帥的身邊,可是他早已傷重垂危。他最後的一句話是讓我們逃,能活下來一個算一個,我想那時他的心裡,不知有多麼冷,多麼疼。萬幸的是,他沒有看到北谷那邊升起來地濃煙就走了……他的部將,他的親兵們沒有一個離開他,哪怕最後他們守護地已經是一具屍體。可是我不行,我的主將是林殊,我想要趕回北谷去,但斬殺下來地屠刀實在太多,我只衝到半途就倒下了。醒來時,已被我義父素谷主所救……”
靖王牙根緊咬忍了又忍,最終還是忍不住將雙手埋進了掌中,蒙摯也轉過頭去用手指拭去眼角地熱淚,列戰英更是早已淚如雨下。只有梅長蘇依然保持著原來的姿勢,眸色幽幽地看著粗糙地石制牆面。
“素谷主……當時怎麼會在那裡?”良久之後,靖王深吸一口氣穩住自己,又問道。
“梅嶺有種稀世藥材,十分罕見的,當時義父和他的一位老朋友前來採藥,遇到了如此慘局。大亂之時他們做不了什麼,只能在謝玉最後清理戰場時喬裝混了進去,想辦法救了些人出來。”
“那聶鐸……”
“聶鐸當時被林帥派去探看聶鋒的情況,後來在途中發覺有異,拼力逃出來的。”
靖王垂下頭,沉默了許久許久,最後再次提出一個他已經問過的問題:“衛崢,北谷……真的沒有幸存者了嗎?”
衛崢躲開了他的視線,低聲道:“我沒有聽說過……”
雖然心裡早已明白希望渺茫,但聽到衛崢的這句回答後,蕭景琰依然禁不住心痛如絞。他的朋友,那個從小和他一起滾打,一起習文練武的朋友。那個總是趾高氣揚風頭出盡,實際上卻最是細心體貼的朋友,那個奮馬持槍。與他在戰場上相互以性命交託地朋友,那個臨走時還笑鬧著要他帶珍珠回來的朋友。真的再也回不來了……
南海親采地那顆明珠,還在床頭衣箱的深處清冷孤寂地躺著。可是原本預定要成為它主人地那位少年將軍,卻連屍骨也不知散於何處。十三年過去,亡魂未安,汙名未雪。縱然現在自己已七珠加身,榮耀萬丈,到底有何意趣?!
“殿下,請切勿急躁。”梅長蘇的聲音,在此時輕緩地傳來,“此案是陛下所定,牽連甚廣,不是那麼容易想翻就翻的。殿下唯今之計,只能暫壓悲憤。徐緩圖之。只要目標堅定,矢志不移,一步一步穩固自己的實力。但愁何事不成?”
“是啊,”蒙摯現在也稍稍穩了穩。低聲勸道。“要翻案,首先得讓陛下認錯。但這個錯實在太大。陛下就是信了,也未必肯認。何況衛崢現在是逆犯之身,他說的話有沒有效力,他有沒有機會將這些話公佈於朝堂之上,全都是未知之數。殿下現在切不可冒進啊。”
“可是……可是……”列戰英哭道,“這麼大地冤屈,難道就忍著?我們血戰沙場的將士們,就只能有這樣的結局嗎?”
“這個案子,不是赤焰軍一家的案子,”梅長蘇靜靜地道,“更重要的是,還有皇長子的血在裡面。要想讓陛下翻案,就等於是讓他同意在後世的史書上,留下冤殺功臣和親子的汙名。切莫說君王帝皇,只要是男兒,誰不在乎身後之名?靖王殿下如要達到最後的目地,此時萬萬不可提出重審赤焰之案。”
“蘇先生之言,我明白。”靖王抬起頭,雙眸通紅,蒼顏似雪,“但我也想提醒蘇先生,我最後的目的,就是平雪此案,其他地,暫時可以靠後。”
梅長蘇回視了他良久,淡淡一笑,“是,蘇某謹記。”
“衛崢以後就住在先生這兒嗎?”
“現在搜捕他的風聲雖然已經鬆了,但冒險送他回藥王谷還是怕途中出意外。我這裡人口清淨,住著很安全,殿下放“如此就勞煩先生了。”靖王又回身對衛崢道,“此次能救你出來,全靠先生地奇謀妙算,你住在此處,還須一切聽從先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