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長蘇轉身看他一眼,知道他已看出自己昨天情緒起伏是因為什麼。笑了笑道:“既然什麼都知道了,再刻意避開已沒有意義。我也想了一夜,事已至此。還是多見面,早一點習慣。對景琰和我來說更有好處。”
“那你帶我一起去吧,”藺晨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我喜歡言家那個笑眯眯的公子哥兒,他曾經到琅琊閣來花錢,問他將來的媳婦什麼樣。蠻可愛的。”
“所以你就逗他,胡說八道的?”
“嘿嘿。”藺晨沒心沒肺地笑著,也不反駁,又撲到院子裡追鬧飛流了。梅長蘇沒去管他,靠在長椅上問聶鐸雲南與大楚邊境防衛地近況,又叮囑他關注東海的局勢。聶鐸一面與他交談,一面細細打量經年未見的少帥如今地身形容顏,越看得仔細,越明白衛崢昨晚所說的話並非空穴來風。心中不由糾結成一團,刀絞一般。
與他相反,梅長蘇卻沒有注意去看自己這位部將地神情。談了一陣後。他停下來休息,看著窗外出神。
藺晨大笑的聲音從院中傳進來。聽起來好似無比的快活。沒有絲毫的煩惱。
雖然事實上,這個世界根本不可能會有毫無煩惱的人存在。
“聶鐸……”安靜地聽了片刻。梅長蘇輕輕叫了一聲。
“我在。”
“景琰已經知道了我,”梅長蘇轉過頭,溫和地看著他,“你知道,他這人比較死心眼,所以一定會反對你和霓凰地事……你要耐心一點,我會想辦法的。”
聶鐸定定地看著他,不知為什麼,心中突然覺得非常的憤怒,忍不住吼出聲來:“少帥,求你別再操心我們了。這不重要也不緊迫,現在最要緊的是你,你明明……”
話到此處哽住,再也說不出來。明明什麼呢,明明已經命若遊絲,明明每日已殫精竭慮,可為什麼依然想要承擔所有的重負,熬盡所有的心血?梅長蘇的盲點在於,當他為了亡魂,為了舊友,為了生死相依的兄弟一點一點凌遲自己生命的時候,他忘了別人也會為了他而揪心,忘了當朋友們眼睜睜看著他不停犧牲時,心裡地那種愧疚與疼痛。
聶鐸吼了一句之後,又有些無措,含著眼淚將額頭貼在少帥座椅的扶手上,而梅長蘇則怔忡地看著他,神色很是迷惑。藺晨不知何時出現在窗外,歪著頭瞧著室內這一幕,嘆道:“長蘇,我一看你的表情就知道,你根本沒明白聶鐸在生什麼氣。”
梅長蘇還沒說話,聶鐸先就跳了起來反駁道:“你別胡說,我哪裡有生氣?我怎麼可能會跟少帥生氣?”
“好好好,”藺晨擺著手道,“算我多管閒事,真受不了你們這群人,受不了受不了,我這樣瀟灑出塵地人物怎麼就跟你們混在一起了呢?”
這時飛流突然冒了出來,端著一大盆水從幾步遠的地方朝著藺晨潑過去,瞬間將他潑成一隻落湯雞,同時大聲道:“輸了!”
藺大公子果然不虧是他自詡地瀟灑人物,只愣了片刻,便鎮定了下來,抹了抹臉上地冷水,優雅地轉過身來面對飛流,正色道:“小飛流,我嚴肅地告訴你,雖然我剛才跟你玩過潑水的遊戲,但是,當我們已經休戰了半刻鐘,而我又開始跟你蘇哥哥談論其他話題時,一般人都應該知道遊戲已經結束了,這個時候你偷偷到我背後潑水地行為,是非常錯誤而且無效的,你明白嗎?”
飛流顯然不明白,因為他立即憤怒地漲紅了臉:“輸了!你賴!”
悲涼的氣氛被他們一鬧,霎時蕩然無存。聶鐸深吸一口氣站直了身子,有些懊惱自己剛才怎麼突然情緒失控,給少帥添了困擾,好在梅長蘇現在的注意力已經被飛流引過去了,正笑著撫摸他的頭髮,聽他幾個字幾個字地控訴藺晨的卑鄙。最後本著教育小孩不能失信的原則,蘇宅的主人逼著藺晨兌現輸了以後的賭注…………穿長裙跳扇子舞,整所房子的人都跑了過來觀看,一時歡聲笑語,掃盡數日來的沉悶與哀傷。
午後,藺晨為梅長蘇細細診了脈,表情還算滿意。這時黎綱已做好了出門賀壽的種種準備,兩人便一起上了同一輛馬車,搖搖駛向言侯府。
雖然說了不再刻意避開,但梅長蘇到達言府的時候,蕭景琰已經匆匆來過又離去,所以兩人並沒有照面。因為國喪未滿,尚不能聚眾宴飲,故而言侯此次邀約公開的名義是請大家來賞玩言府後院那一片繁盛的早桂,而且接到請柬的人也並不多,整個府第仍然很是清靜,梅長蘇進去的時候,桂香廳內只有四五個人而已,大家彼此俱都認識,只是並沒有特別相熟的,見禮後不過寒喧了兩句。
“怎麼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