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好要用禮法教化下面的那批議員。不過陳子壯後面的一句“教民、養民”孫露還是很受用的。畢竟發展教育提高全民素質一個國家復興的重要一步。但問題是你用什麼來教育全民?自然科學倒是沒問題的。思想呢?現在的孫露可不會認為自己帶來的政治教材能教育全民。畢竟在孫露原本的那個時代道德的力量已經漸漸減弱了。相比道德孫露更相信法律。那法律從哪裡來?孫露可沒本事把後世的法律一股腦兒的帶來。這個時代其他國家的憲法也沒出現。除了英國的《大憲章》孫露幾乎沒有參照物。而明朝的法律又是建立在幾千年的封建禮法上的。廣東現在在經濟糾紛上效仿英國由商會出面組織法庭解決。但在刑事案件上還是由廣東官府依照《大明律》來處理。孫露忽然發現饒了一圈後又饒回了原來的位置。自己還得面對“禮教”二字。有些欲哭無淚的她只好嘆了口氣提起壺蓋,在壺口平颳了幾下。蓋上壺蓋後再用沸水再壺的表面澆了幾邊。這個泡茶步驟叫“內外夾攻”又稱“重洗仙顏”。想想若是在清末還可以借鑑西方的理論和法律“內外夾攻”讓中國原本的思想和制度來個“重洗仙顏”。可是現在自己找誰“內外夾攻”去。
見孫露莫不做聲的樣子陳子壯微微一笑道:“子慧是不是還對‘禮法’有誤解?”孫露對禮教的牴觸是眾所周知的一件事。特別是一開始對程朱理學。在陳子壯看來那是一種近乎偏執的厭惡。當然這些年是好多了。對此陳子壯一直搞不清楚是什麼造成了孫露會對程朱理學有這樣的態度。
“這個,”孫露遲疑了一下終於正視陳子壯道:“老師,我認為以如今的情況再用以前的禮法來教化民眾不合時宜的。所謂半本論語治天下的時代已經結束了。老師在廣東也看見了如今已是‘海國時代’。以儒學的保守如何面對西方帶來的科學知識。原本士、農、工、商的級別已經被打亂。農雖然還是根本但其主導地位已經被商所替代。商的本質是逐利。理學關於‘存天理,滅人慾’的理論必將抑制商的發展。我們需要的是言‘私’言‘利’。我們要以‘利’制‘王’、以‘法’制‘王’。這都是以前從未出現過的情況。試問過去的‘禮法’如何能適應這種新的制度。如何能保證它不會成為我們的障礙。”
陳子壯沉吟了一下反問道:“子慧,你可知儒家原本只是講倫理道德的。對於宇宙萬物的本原並沒有自己的解釋。為了對儒學進行補充歷代的學者們都極力想從別的學說中找到答案。所以漢儒繼孔子之業,取六經以釋其仁學,即‘經學’。而宋儒取佛老之義,以理或道為根本,遂成‘理學’。而我朝的先有王明陽吸取了道家之說,認為心是宇宙本元。於是就有了‘心學’。後來又有徐子先、李振之等人嘗試用西學的格物理論,也就是你所說的科學對儒學進行補完。”
聽陳子壯這麼一說孫露也沉默了。確實就象陳子壯所說的廣東研究院的學者大多是理學的學者。透過他們孫露知道了儒學本身是沒有自己的宇宙觀的。也就是說它缺乏理性。為此千百年來儒家的學者們一直希望從佛學或道學中找到一條適合自己的宇宙觀的。告訴他們萬物的本源是什麼?不過由於佛學和道學本身也是缺乏理性的結果效果並不好。明末隨著西方自然科學和哲學的傳入。學者們又寄希望於自然科學來為他們解釋宇宙的本原。想透過吸取西方的哲學思想來使自身理性化。理學學者推崇嚴謹的自然科學這是不爭的事實。這點連孫露本人都無法辯駁。但她還是不甘心的說道:“但以程朱理學作為標準來科舉八股確實禁錮了讀書人的思想。這一點老師比我看得還要多吧。儒以理殺人這也是不掙的事實啊。”
“程朱理學雖有‘存天理,滅人慾’之說。但正因有理學的‘格物致知,窮理盡性’。研究院的學者們才會孜孜不倦的研究那些格物原理。雖有‘如未有君臣,已先有君臣之理’之說。但理學同時也提出了‘以道制王’。儒家的“萬世法”就象這茶水一樣。漢有公羊,宋有朱理,到了我朝又分化出明陽。歷經多次的沖泡。或許有濃有淡、有澀有甘。但其本身卻是無形的。決定它形狀的是裝它的茶盞。也就是上位者。上位者想要獨攬大權的話那就奉‘三綱’為理。若上位者想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話就奉‘以道制王’為理。錯不在‘理學’而是在上位者制定的制度。上位者開科是為了選材,儒生參加科舉是為了出仕。與其說標準是理學。不如說是上位者的心思。為了迎合上位者的想法有些儒生就不得不從理學上引經據典,斷章取義。”說罷陳子壯拿起了茶壺倒了杯茶遞給孫露道:“子慧,你不是聖人。或許不能將水變成濃郁醇香的茶。但現在的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