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每個胡人族民都要對王統發的誓,是最高意義的臣服,哪怕死後,連靈魂都要被王統踩在腳下。
在胡人心中,凡是立下這個誓言的人,一旦背叛王統,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所以在安若裳說出這句誓言以後,赤河和另外兩個胡人也都立刻捶胸說了這句話。
說完,赤河扛著安若裳朝城門口的方向奔去,安若裳明白,赤河是被她說服了。
躍過幾個房頂,安若裳低聲開口:“赤河,等下。”赤河沒停,絲毫不受影響,安若裳強忍著反胃繼續道:“我腳上的鈴鐺還在,恐怕會驚動官差!”
說完,赤河終於停下來,毫不客氣的掀開她的裙襬,瑩潤白皙的玉足上,銀色小巧的鈴鐺安靜的折射著光亮。
這鈴鐺表面看著與普通鈴鐺無異,實則中間卻是有一根銀絲貫穿了安若裳的腳踝。
這是當初忽韃親自讓人穿進她腳踝的,一是為了防止她逃跑,二則是為了取樂。
剛開始帶上鈴鐺,她連路都不敢走,忽韃卻偏要讓她跳舞,聽那鈴鐺的聲響。
赤河眼底閃過厭惡,他開始意識到,安若裳現在對他而言其實是個很多餘的累贅,趙寒灼想見孩子可以,他完全不需要帶上她。
安若裳敏銳的察覺到赤河的想法,連忙開口:“他也許對孩子的身世還有很多疑問,有我在,我可以解答給他聽,讓他完全相信。”
安若裳剛剛已經展示過自己的說服能力,赤河猶豫了一下,抬手直接蠻力拽下安若裳腳上的鈴鐺丟開。
殷紅的血迅速湧了出來,鑽心的疼痛從腳踝傳遍全身,安若裳不敢喊,只能一口死死的咬在自己手腕上,眼淚模糊了視線。
赤河不再管她,扛著她飛快向前掠去。
兩串做工精緻的鈴鐺被丟到街角,安安靜靜的躺著,而無人察覺的房簷還有房簷之間的地磚上,有點點血花無聲的落在積雪之上,暈染出朵朵豔麗的花。
臘月十三,卯時一刻,蘅州。
下了四日的暴風雪終於落下帷幕,黑沉了許久的天終於放晴,輕柔的晨光傾灑而下,厚重的城門發出沉悶的聲響,一隊輕騎如利劍一般衝出。
漫山遍野,目之所及,到處都變成一片銀白,地上鋪了厚厚的積雪,足到人小腿肚,馬跑在上面也十分吃力,馬上的人卻沒有因此有絲毫的退怯。
一路疾行,越往北,積雪越深,漸漸過膝,太陽也越升越高,折射出的光芒刺眼得緊,馬兒因為天性感知到危險而停滯不前。
“籲!”陸戟拉了馬韁繩急停:“所有人先用紗布把馬眼睛蒙上!”
雪地的光太強了,馬和人的眼睛都受不了,好在他們都戴著斗笠,不會直接被晃到眼睛。
這樣吩咐著,陸戟又夾了馬腹繼續前行,邊走邊將背上背得罐子取下,將裡面的粉末全都灑在雪地上。
罐子裡裝的是鹽,有助於讓雪化得更快,雖然明知道這樣做只是杯水車薪,也聊勝於無。
又往前走了一點,他看見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的路面有兩處異常鼓起的小包,像是埋了什麼東西,連忙策馬過去一陣翻刨,挖出一個人來。
那人穿著邊關將士的衣物,人已凍得昏迷不醒,臉上是被燻燒的痕跡,衣服上更有斑駁的血跡。
陸戟心頭一跳,顧不上其他,將那人的衣物褪去,連忙用雪團搓洗他的身體,又將自己的外袍脫下給他取暖。
別死!告訴我邊關發生了什麼!告訴我那裡的情況,讓我儘可能的瞭解多一點!
他在心裡嘶吼,心臟抽痛得厲害。
“將軍!”
後面有人跟了上來,見狀全都脫下自己的外袍給那將士裹上,過了足足有一刻鐘的時間,那人才悠悠轉醒,陸戟沒急著問話,將水壺遞過去給他餵了一口熱水。
喝了一口熱水,那人終於又有了一絲生機,眼神茫然的看了陸戟一會兒,忽的伸手緊緊抓住他的衣領,啞著嗓子奮力嘶吼:“胡……胡人攻城了!”
那人虛弱極了,哪怕拼盡全力,聲音也啞得跟蚊子似的,陸戟必須湊到他嘴邊才能聽清他的話。
“胡人有多少兵馬?現在城中的情況怎麼樣?”
陸戟追問,那人被凍得太久了,腦子也轉得慢,好一會兒才消化掉陸戟的問題:“很多!胡人有很多兵馬,遠遠超過我們!將軍扛不住的……”
遠遠找過我們!
扈赫的訊息是真的!
忽可多真的率了十萬大軍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