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一路爬了出去,在通風口盡頭,他推開了一塊地磚,終於得以重見天日。
然而隨著陽光一起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雙腿殘廢坐在輪椅上的翩翩公子,那是個非常清潤又容易讓人覺得清潤無害的人。
很快,他知道那個公子叫安無憂,是身居簡出的安家大少爺,也是這座地下練兵庫的背後主使。
那時他做好了被滅口的準備,但安無憂並沒有急著殺他,因為他是那群死刑犯中,唯一一個想辦法逃出來的人。
他還算有點腦子,而安無憂恰好需要這樣一個人幫忙做事。
於是他活了下來,安無憂出手幫他銷燬了京兆尹府的案宗,過了兩年,他以寒門布衣的身份參加武試,與安珏一同入朝為官,軍情處設立以後,他做了副蔚。
做官以後他越來越發現權勢是個好東西,有了權勢,當年那些陷害他的人,他都可以抓過來慢慢報復,欣賞他們瑟瑟發抖的狼狽樣。
趙啟沒想到蘇梨會回來,那天在善世堂他其實是認出蘇梨了的,但他沒有表現出來。
那時他心底對蘇梨的那些咒怨被時光消磨了幾分,而且蘇梨和逍遙侯的關係很近,就算他想對蘇梨做點什麼,也要顧忌逍遙侯的身份。
後來蘇梨質問他核兒的死,還打探軍情處的內務,他開始對蘇梨起疑,隨著這份懷疑,那些被掩蓋積壓的怨恨也跟著一點點甦醒過來。
他想,這世道真不公平,他沒了妻子孩子,還吃了那麼多苦,就為了一個不相干的人,而這個人什麼都不知道,又大搖大擺的回來了。
不知道為什麼,那時他心裡有種詭異的直覺,這個叫蘇梨的女子,會毀了他們的大計。
沒有任何猶豫,他把對蘇梨的懷疑告訴了安無憂和安珏,在李勇被抄家以後,他被秘密派去了邊關,很是意外的發現了陸戟擅離職守的事。
這對他們來說是個非常難得的機會,於是他快馬加鞭回京把這個訊息呈到御前。
宮亂那日他沒有進宮,而是帶著人趁亂去大理寺劫獄放走了安珏。
宮亂失敗的訊息傳來,他是有些失望的,不過很快又冷靜下來,失敗也是預料之中的事,一切都還在計劃之中。
只要最終的計劃成功,宮亂失敗也不過是個小插曲而已。
蘇梨對趙啟的回答有些詫異,不過轉瞬又釋懷。
權勢的確是個很好的東西,很多人都可以為了追逐它而拋棄原則底線。
“安珏許了你什麼?”蘇梨問,不等趙啟回答又道:“安家已經沒了,安珏只剩一臂苟活著,以他的腦子根本翻不起什麼浪來,他給你的許諾,能信嗎?”
“現在還想套我的話?”趙啟反問,他很警覺,立刻能察覺到蘇梨這話背後的企圖。
安家沒了,他現在做這些,總還是要聽命於人,那個人是誰呢?
“咳咳。”蘇梨又咳了好一會兒,昏暗的光線遮擋了她蒼白的臉色,然後是她帶著挑釁的低喘:“趙大人在怕什麼?今日我落入這樣的境地,趙大人還有什麼好遮掩的?難不成趙大人還會讓我活著離開這裡?”
趙啟和安珏的確沒打算讓蘇梨活著見到安珏,但剛剛還拿著匕首抵著他脖子的人,這麼快就接受了自己要死在這裡的事實,怎麼想都還是詭異。
她真的不是在耍花樣?
趙啟一臉警惕,蘇梨不免失笑:“趙大人,這一路我們兩個同行同住,我還有沒有後招你不是最清楚嗎?如果有人跟著我,進了這地下城也被你甩掉了,我是有三頭六臂竟然讓你這麼害怕嗎?”
蘇梨的語氣帶著不加掩飾的嘲諷,趙啟明顯察覺裡面夾著激將的成分,眉頭微皺。
蘇梨身上的傷是他親眼所見,傷口感染髮炎,一點沒有作假,那晚在蘅州,情況那樣危急也沒人出來幫她,可見這一路只有她一個人。
趙啟畢竟是男子,心裡又壓著舊怨,即便理智還存著疑惑,心底卻不受控制的湧上惱怒,他不由開口:“安家雖然亡了,可侯爺和陸將軍不是還在嗎?”
“你們想擁侯爺登基,怎麼能確定侯爺和陸將軍會這麼聽話和你們一起叛亂呢?”蘇梨反問,就算遺旨是真的,楚懷安有資格坐上皇位,他們怎麼確定楚懷安就想坐哪個位置呢?
趙啟臉上帶了笑,想到那把至高無上的龍椅,語氣篤定又瘋狂:“這世上沒有人能抵抗這樣的誘惑!”
如果天底下有這樣的好事落在他頭上,他肯定是不會拒絕的。
“侯爺不是傻子,你們要擁他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