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說; 仍是在觀望。
他這太子之所以能這般安安生生做了十來年; 除了梁帝實在是個肆意妄為的性子以外,也因為梁朝的太子一職,實際上能動用的權利實在是少得可憐,與朝政其實並沒有多大的影響。
從朝政來看; 外政有內閣抉擇; 首輔決斷,梁帝素來是個懶散的性子; 極少主動給自己攬事做; 將大權握在自己手中便算安心,故而內閣中實打實都是梁帝十分看重的臣子,一門顯赫皆繫於天子一人; 太子不敢也沒法子撬動內閣。因此,哪怕是他代父執政的時候,其實也只是在各部插了些人手,內閣是萬萬沒法子的。
至於內政,也就是後宮中的事宜,原先貴妃還盛寵的時候,尚且還能說得上話,如今聖寵漸稀,近些年冒頭的也是些年輕的妃嬪,反倒沒人能做後宮的主了。再加上後位空懸多年,太后年老早已不管事,先前又出了一遭宮殿走水妃嬪意外身亡的事情,故而梁帝對後宮倒是盯得蠻緊的。
梁帝身邊的那個大太監,將整個後宮的權利都牢牢握在手裡,彷彿後宮中的首輔一般。
太子哪怕再惦記著宮闈中的權利,那也做不到拉下臉,去討好個連子孫根都沒有的閹人。
因此,他雖有太子之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兩個皇弟見了他都要下跪行禮,但實際上,他的處境也不如何的顯赫。
所以,他才這般亟不可待招攬那些大臣們,作為太子,在提拔臣子一事上還算是說得上話的,只是一個寒門出身的臣子,要提拔到重臣的位置上,實在不容易,反倒是藉著幫襯一把大臣家中的子侄們的由頭,尚且能收買一些人心。但這種收買,實在淺薄得可以,就連他自己都知道,朝中老臣是多麼的圓滑,不管面上漂亮話說得多好聽,但當初父皇有意冷落他的時候,除了母家和那些寒門出身的臣子,可沒人敢上他東宮的門。
也正以為如此,他才這般看重覃九寒,哪怕覃九寒其人待他既不諂媚也不低聲下氣,就連當初他想著法子要讓他尚公主的時候,覃九寒也不見一分喜形於色的神情,他依舊十分看重這位日後主動要入內閣的寒門出身的年輕臣子。
當時保寧姑姑的婚事旁落,他還一度有些愧疚,甚至替他相看起了首輔家的孫女,就連太子妃那邊,他都特意囑咐太子妃在家中挑個出色的嫡女出來,想的便是要彌補彌補自己這位失了駙馬之位的心腹。
然而,如今想來,這又卻都成了笑話。莫說太子妃家的姑娘,就連他那出身尊貴無匹的保寧姑姑,這個男人也沒打算正眼瞧上一眼。
梁喻握緊了拳,自從送走他那位故意上門“挑撥離間”的好二弟,他整個人都陷入了煩躁和懊惱之中。是的,他把謙王的行為定義為“不懷好意的挑撥離間”。
他可不會天真的認為,謙王把覃九寒陽奉陰違,面上說送他那鄉下娶來的妻子送到了護國寺清修,然而實際上卻好端端在家中養著的行為告訴他,乃是一番好意,他這好二弟無非就是想看著他動怒,看他笑話罷了。
偏生這個笑話,他還真就讓他這位二弟給白白看了,不得不說,哪怕心中對覃九寒有所不滿,但他也不打算真的同他決裂,寒門出身,日後遲早要入內閣,如今又在北疆戰事中立下汗馬功勞,這樣再值得招攬不過的人才,他哪裡捨得把人往外推,或者說,在他心中,這事除了冒犯了他的顏面之外,還真的沒到多嚴重的份上。
然而作為太子,僅僅是被冒犯了,就足夠他震怒了。
太子琢磨了一整夜,還是覺得這口氣必須得嚥下,眼看著大軍就要班師回朝了,再如何,覃九寒也是他舉薦的,這回也是實打實給他長了臉面的,這時候若是因為這點小事而與他翻臉,他作為太子,自認為怕是沒什麼好怕的,但是也與他有百害而無一利就是了。
但真讓他嚥下這口氣吧,他又覺得心裡堵得慌,他就想不明白了,覃九寒府上那村婦究竟是何等的姿容,連尚公主這種誘惑,都能讓他默不作聲給回了,還想著法子要護著家中妻子,想著法子來隱瞞此事。
太子在東宮懊惱不已的時候,蓁蓁正在家中給自家勳哥兒準備入場考試的行李。
越是在京城這種繁華的地方,各種行業越是發達,尤其是科舉衍生出的行業,更是數不勝數。覃承勳瞧著自家娘肚子越來越大,心裡也越發發慌起來,都沒打算娘替他操心這些雜事,早讓阿修去京中的鋪子裡訂了一全套的行李。
因此,此事見蓁蓁又在操心這些事情,嚇得忙三兩步上來扶她,勸道,“娘,你快歇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