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也心有不忍,忙招呼玉腰把她們帶過來的吃食拿過去,給孩子們加餐。街頭買的燒餅和飴糖,每人不過分了一個燒餅和一小塊飴糖,便都感恩戴德一般,仰著臉嘰嘰喳喳道,“謝謝夫人。”
負責慈幼院的蔡老頭兒一見縣令來了,忙上來行禮,又見幾位官夫人都對著孩子們的吃食麵露不忍,生怕縣令覺得自己私挪了銀錢,忙要請覃九寒去看賬本。
普通人對上官老爺,都是戰戰兢兢的,蔡老頭兒同樣如出一轍,後腳趕前腳去取了賬本出來,非要覃九寒看看。
覃九寒接過賬本,隨意打量了起來。
這時,收好瓦盆的蔡老婆子也出來了,顫顫巍巍過來女眷這邊要行禮,蓁蓁忙讓她別多禮,“老婆婆別多禮了。我們這回來,帶了些衣裳。眼瞅著就要入秋了,總不能讓孩子們凍著。”
蔡老婆子聽得淚眼朦朧,忙抹了把眼,喏喏應道,“是是,夫人心善,這是這些娃兒的福氣。”
老兩口負責慈幼院是有月俸的,雖說不多,但多少能存些積蓄,但老兩口都是心善的人,一門心思看顧著娃兒們,連自己那點月俸,也是月月填進慈幼院的開銷裡的。所以,乍一聽聞這些官夫人們是來送東西的,心裡很為娃兒們高興。
玉泉玉腰和杜夫人的貼身婢女將家中僕婦縫製好的衣物抱了出來,個子高些的孩子們已經領著弟弟妹妹們出來搬東西了,除了衣裳,她們這回來,還帶了些米糧和醃肉,沉甸甸的,裝了好幾籮筐。
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更何況慈幼院的孩子比窮還慘些,無家可歸,因此,都很懂事。不說那些個子高些的孩子們,就連冒著鼻涕泡的小豆丁,也是小短腿一顫一顫過來幫著哥哥姐姐們搬東西。
孩子們稚嫩的嗓音嘰嘰喳喳的,童聲中帶著喜悅的笑意,引得好些鄰居都出門來看,瞧見這邊正搬米搬糧的,好不熱鬧。有些婦人就好奇詢問,“這是做什麼呢?官府來送糧了?不是前幾天才送過嗎?”
旁的早就出來看熱鬧的人,訊息也靈通些,回道,“這是縣令夫人和主簿夫人自己掏的腰包,給這些娃兒們添件衣裳,加個菜的。”
詢問的婦人探出腦袋來瞅了瞅,果真看見最前面站著兩個婦人,一箇中年貴婦,另一個則容貌嬌豔,面上未施粉黛,眼下一顆紅痣卻晃得人眼熱。時下的女子鮮有念過書的,這個婦人也不例外,望著那位亭亭玉立宛如淡紅睡蓮的夫人,心裡頭止不住的驚豔,嘴上卻只能喃喃出一句,“這可真是九天上的仙女娘娘啊!”
慈幼院外頭的人越聚越多,畢竟湊熱鬧是人的天性。杜夫人看時機差不多,忙向一旁的沈蓁蓁眨眼示意,蓁蓁便朝玉腰點點頭。很快,便有幾個壯漢搬著塊石板進來了,後頭還跟著個石匠。
眾人正好奇看著,就見壯漢們將石板安置在圍牆上,然後就輪到那石匠上場了。只見他手如搗蒜,一手執著鐵錘,一手執著鐵鍬,邊錘手邊挪,石板最上方很快出現了幾個大字。他沒做停頓,在那大字下面,又添了一行蠅頭小字,字跡板正,正正方方。
石匠刻字的功夫,許多搬東西的娃兒們也都圍了過來看熱鬧,其中一個大概是看蓁蓁沒架子,溫溫柔柔的模樣,便奶聲奶氣朝蓁蓁道,“夫人,阿爺在畫畫嗎?”
覃九寒擱下手中的賬本,從房內邁步出來,他今日穿了件竹青色的常服,不似往常那般官威十足,反而像個溫潤的書生。他走到那奶聲奶氣拉著蓁蓁袖子詢問的男娃娃身邊,道,“那不是畫畫。日後跟著先生學識字就知道了。”說著,他指了指那石碑,緩緩念道,“盂縣慈幼院長生碑,立於梁朝十三年十月二十,凡捐贈衣物錢財者,皆可在此碑留名,以茲勉勵。”
有百姓大著膽子問,“那咱老百姓能捐嗎?捐了也能像縣令夫人和主簿夫人一樣,在上頭留下名字?縣令夫人捐了幾百兩銀錢,咱們小老百姓可沒那麼多錢。”
面對著眾多百姓的詢問,覃九寒不慌不忙道,“自然。行善不在於大小,不在於是官是民,而在於心意。若有行善之心,自該勉勵。”
眾人聽聞皆是交頭接耳,捐點東西,便能在官府立的長生碑上留下祖籍名姓,這可是流芳百世的大善事,日後說給子子孫孫聽,那也是很體面長臉的事情。
幾個婦人一琢磨,便趕忙回屋子揣了幾件舊衣出來,疊的整齊,洗的也很乾淨,領頭的婦人上來道,“大人,民婦們家中尚有幾件舊衣,不求長生碑上留名,只願這慈幼院長長久久開下去。”
蔡老婆子急匆匆上來,收下那幾件衣裳,那石匠也立刻執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