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是一個能夠默默愛著她,守護她的人。這樣的愛與守護,寒瞳可以給他,我卻給不了。只有寒瞳,可以給她幸福。我希望她能夠好好的,所以不希望她跟著我。”
當他還小的時候,他永遠忘不了母親寂寞和思念的眼神。在某個淒涼的夜晚,午夜夢迴之時,他聽見夜風吹過窗子發出的響聲,那寂寞的聲音將他驚醒,他起身下床,看見母親在窗前,遠遠眺望著窗外幽深的夜色,仿若囈語般呢喃著:“靖安……靖安……是你回來了麼?”他緊緊抱住她,“娘,是我……”母親的身體突然怔住,接著,有渾濁的眼淚流下,打溼了他的手臂。“靖安……我又忘了,其實你已經去了……我真傻,還當你還在邊關,還跟墨兒唸叨著,怎麼你爹還沒有回家……”
那一年,他十一歲,母親二十九歲。父親戰死沙場,註定了母親後半生的孤寂。一個人的時候,他聽見母親喃喃自語地念著:“靖安,那時她們羨慕我做了將軍夫人,可是你說,做將軍夫人有什麼好,一個女人想要的,不過是和自己深愛的男人平凡地度過一生,可是你呢?你就這麼拋下我們娘倆,自己去了……”
他咬緊牙關,終於止住了眼眶中打轉了淚水。
“元霜,其實每一次出征,我都會做好最壞的打算,因為不知道哪一場戰役,就是我最終的埋骨之地。”他的語氣很平穩,卻隱約透露著不屬於他年齡的滄桑。
“你說的這些,我都懂。”元霜見他這樣,又是一聲長嘆,沒有言語,心裡卻在說,難道這就是你一直孤身一人的理由麼?這些年,你因為不願有人重複你母親的悲劇而一直未曾與任何女子接近過,可是在你的內心深處,真的不渴望溫暖麼?這些年來,你真的不寂寞麼?
在沙場上見過太多流血與犧牲,在營區裡看著自己情同手足的戰友們殘破的軀體被蓋上白布,最終在燃燒的火焰中化為滾滾煙塵,統領著百萬之師的壓力,肩負著天下蒼生的責任,子墨啊子墨,這樣的你,豈非比其他任何人都更渴望一個女子的溫軟的懷抱?
可他終究沒有開口。
“不必勸,此行我會帶著雪蓮去京城,到時再讓慕冰帶她迴天山。”蕭子墨道,“她屬於天山,正如她屬於寒瞳。而我,不過只是一位過客罷。”
元霜不再多言,最後只回應了一句:“好。”
彼時,帳外有冷風吹過,寂靜的天山,此刻彷彿也陷入了幽深的沉默。
☆、第一章 紅塵過客
“崇封十五年秋,西北邊疆騷亂,蠻夷之國赫巴雄踞天山以西,欲東進,虎視眈眈。群臣上書進諫,皇帝遂派蕭氏名將赴天山以肅邊境。將軍率兵北上,駐守天山,退敵於碎葉水,大破敵軍夜襲。敵軍密謀暗劫營區士兵,欲立陣以求勝,將軍同軍師共破其謀,派貼身護衛相援,斡旋數日,一十七人終得救。是月,皇帝急召將軍速回京師。”
——《炎史·崇封書》
時下天色尚暗,帳外寒氣逼人。元霜在身上披了一件外衣,但依舊難以抵擋呼嘯北風的入侵。
不知不覺,冬季已經到了。
元霜不自覺皺起了眉頭,卻不僅是因為這惡劣的天氣,更是因為他心中的一絲不祥預感。這一次蕭子墨突然被聖旨臨時召回京城,他感覺到一絲陰影正在逼近,這種感覺,竟與當年靖安即將踏上碎石關戰場前一夜的感覺如此相似!
他雖未曾在蕭子墨面前提及此事,心中卻隱憂更甚。
歷史似乎總是驚人相似,十五年前靖安一劫在於陸家,乃系陸鴻濤洩露軍事作戰部署導致戰局失利,而十五年後,他算出蕭子墨此次回京將必有一劫,而這一劫,不在別處,卻偏偏還是在陸家。
只是這一劫,卻不在陸鴻濤,而是在他女兒陸雲兮身上。
除此之外,元霜再也算不到其他。蕭子墨生性冷傲,與他父親的順應天命不同,他不願屈服於命運,而是要自己掌握天命,因此,他的命格,元霜總是很難推算,甚至難以預測。
所以蕭子墨此行,福禍難料,連元霜也無能為力。
而此時的京城陸府,卻突然來了一位客人。這是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年紀雖已不小,但臉上卻塗著厚厚的脂粉,舉手投足間風…騷盡顯。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那青花樓的老鴇。
“抱歉,讓客人久等了。”陸雲兮語氣中沒有絲毫感情,對於眼前之人的不屑和鄙夷盡藏眼底。在她眼中,她們都是下等賤民,根本不配做自己的客人,只是此時時刻,她卻偏偏需要這些下賤的人來幫她使一些下賤的招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