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踢毽子,春菱姐在裡面給姨奶奶煎藥,煎了不多時丹姑娘和曦姑娘就來了,同春菱姐好生熱絡,又往茶房裡去坐,春菱姐請她們吃茶,曦姑娘沒吃幾口便出來了,面對著茶房窗戶,引著春菱姐站在茶房門口說話,春菱姐背對著門站著。這時丹姑娘便站起來往煎藥的爐子旁去,把蓋子掀了,從袖裡抖出幾丸藥,奴婢站得偏,看個滿眼。曦姑娘親眼看著丹姑娘抖藥丸進去,卻裝看不見,同春菱姐有說有笑,旋又飛快朝屋中看幾眼。奴婢心裡急,不知往湯水裡加了甚,便飛起一腳將毽子從窗裡踢進去,驚了丹姑娘一跳,有粒藥丸子從袖裡滾到五斗櫥底下,後來奴婢尋著交由太醫,太醫說是斷子絕孫丸,是絕人子嗣的。”
香蘭臉上平靜無波,只盯著姜曦雲的臉,微微揚起眉,道:“然後呢?”
“然後奴婢想著那藥剛煎了不久,不至立時給姨奶奶吃,便急匆匆去尋書染姐姐,誰知趕回來時姨奶奶已經用了那藥。。。。。。”伏身磕頭道,“天地鬼神,青天白日,倘若奴婢說得有半句瞎話,編了一番來支吾,就叫喉嚨裡生瘡,千劫萬難不得好死!”
姜曦雲聽著這話,心跳得如同擂鼓,兩腿已發軟,她向來聰明過人,策無遺算,從未想過有失手漏算之時,不由一陣恐慌,忽聽一陣劇烈的咳嗽,只見薑母臉色漲得通紅,揚聲咳嗽不止,姜曦雲連忙上去為祖母順氣,暗道:“祖母年老體弱,我萬不能讓她為我如此擔憂,此事無論如何都要圓圓滿滿揭過去。”反鎮定下來,口中喃喃安慰著,喂薑母吃了幾口茶,扭頭去看香蘭。
香蘭顏面平靜,對朝露道:“知道了,你退下罷。”
朝露又磕了一個頭,起身去了。
姜曦雲臉上猶有淚痕,一雙明眸裡又蓄滿了淚,聲音哀悽,神色卻已帶了戒備之色,對香蘭道:“香蘭姐姐這是何意?我從未跟四姐姐串通害你,難不成要我用刀子把心剖開不成?我。。。。。。”
一語未了,香蘭已站了起來,身上晃了兩晃,只覺小腹疼痛難言,下身似又有鮮血淋漓而出,她強自忍住,額上已起了一層細汗。她一步一步走上前,腰挺得比直,頭上的大鳳釵滴珠一搖一晃,衣衫上的金線刺繡隱隱閃動,昔日裡小心謹慎之態以全然不見,取而代之的竟是一股凜然威儀,絕非故作姿態,彷彿渾然天成。
姜曦雲只覺心將要跳出來。
“事到如今,姜五姑娘仍要唱《竇娥冤》麼?”香蘭的聲音冷清,她低頭看著姜曦雲,道:“我知道姜五姑娘是怎麼想的。無非是借刀殺人耳。。。。。。不錯,你確未同姜四姑娘串通,讓我猜猜。。。。。。你知道四姑娘手裡有這個藥,又知道她每每嫉妒你,對你不利,遂捏了個主意,明裡暗裡挑唆,使四姑娘嫉恨之心愈強,欲下藥嫁禍於你,之後五姑娘便順水推舟,同四姑娘來到暢春堂,故意引春菱說話兒,好讓姜四姑娘把藥下了。方才在廳堂裡,四姑娘說話間暗指此事是你做的,卻也正好解了你同她串通的嫌疑,是也不是?”
姜曦雲面色一片雪白,猛地站起來,動了動嘴唇,尚未開口,香蘭已上前進了一步,她個頭略高些,垂眼盯住姜曦雲的雙眸:“姜五姑娘胸中真是一副好算計,今日大爺與令兄親自拜訪請鎮國公保媒,倘若官媒一定,這婚事便是板上釘釘,除非林家欲跟姜家撕破臉面,否則婚事絕無告吹可能。姜五姑娘自認容色無雙,又會討人喜歡,日後嫁進來自然有千百種法子哄夫君回心轉意。況五姑娘早已摸準我的性子,認定我懦弱會權衡,如今順水推舟斷了我的子嗣,讓我日後只能仰仗你鼻息過日子,反而要事事處處巴結你,討好你,沒有衝冠一怒之能,更無倚仗同跟你翻臉,只能忍氣吞聲,委曲求全的過日子?”
說到此處,香蘭住口不說了,她忽然忍不住吃吃笑了起來,笑得小腹墜痛,冷汗和著淚水從臉上滾下來。
姜曦雲早已呆了,她萬沒料到香蘭竟揣摩得如此精準,尤自強撐道:“我沒有,我沒有。。。。。。此事並非如此。。。。。。”她只覺袖子一動,側臉一瞧,只見薑母喘息愈發粗重,正瞧著她,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姜曦雲立時鎮定下來,收拾情緒,深吸一口氣,冷冷道:“無稽之談,你這是瘋了。”卻見香蘭已斂了笑容,那豔若桃李的臉兒上神色淡漠,可那雙盈盈剪水眸微微眯起,正盯著她!
姜曦雲忽發覺那雙眼中的目光極其可怕,彷彿一柄鋒芒畢露的寶劍,凜然殺氣已透鞘而出!她吃了一嚇,不由往後退了半步。
香蘭往前逼一步,與姜曦雲幾欲鼻尖對著鼻尖,伸出一隻手,緩緩把姜曦雲鬢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