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曾紀澤帶了白震山等幾個親兵騎馬外出,裝作是不經意路過了上海道衙門,順便就登門拜訪。
那吳煦在上海跋扈把持,明裡尊曾紀澤上為級,但暗中卻根本不把他當回事。但現今巡撫大人上門來了,面子上還是要過得去,吳煦便匆忙換了官服出門迎接。
曾紀澤一身便服,顯得頗為閒適,見著上來行禮的吳煦就笑呵呵的說:“老兄不必多禮了,今天天氣不錯,又難得公務清閒,所以出來走走,正好路過你這裡,便想著進來看看你。老兄你穿得這麼莊重,倒顯得跟我見外了。”
曾紀澤沒擺官架子,吳煦也聽著舒服,遂道:“大人說得是,請大人客堂裡暫坐,我這就會里身便衣來奉陪。”
曾紀澤這才滿意,“這樣才對嘛,咱兄弟多些日子未見,我不妨在你這裡多坐一會了,咱們好好聊聊。”
於是,吳煦便在客堂中設下几椅,奉上瓜飲果食,二人燈下閒談。曾紀澤先談上海戰局,表示目前上海局勢已穩,太倉也牢牢控制在淮軍手中,下一步他將與湘軍東西忽呼,進攻蘇杭。曾紀澤又在談話中暗示,淮軍之所以能打勝仗,還仰仗著吳煦背後的大力支援,他身為江蘇巡撫,在今後治署江蘇的過程中,還要倚重與吳煦。
吳煦當即表態:“難得曾大人抬愛,我今後定當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曾紀澤越發的客氣,“吳大人言重了,你我之間何必這麼見外,咱們是互相仰仗才對的。”
曾紀澤話中多有恭維之意,吳煦自然聽得舒服,賓主之間的感情,一下子也變得輕鬆融洽起來。
等戰局的談話告一段落,曾紀澤忽然一拍額頭,裝作想起了什麼的樣子,頗為自慚的說道:“說來也慚愧呀,紀澤雖然官任巡撫,但前些天京裡來人時,問起江蘇關稅厘金的確數,我竟不知該怎麼回答。後來我聽下邊人說,老兄你這裡有幾本簡明的計數薄,不知能不能借來讓我看一看,也免得下次再遇上這等丟人之事。”
曾紀澤漸漸拐入了正題,吳煦卻全無防備,道:“大人誤聽人言了,我這裡沒什麼計數薄,只有幾本賬簿。”
曾紀澤一怔,又道:“賬簿也行啊,不知道我可以看一看嗎?”
“這……”吳煦能混成上海的地頭蛇,沒兩人把刷子怎麼行,當觸及了敏感的東西時,他立刻表現出了警覺性。
曾紀澤見他猶豫,便以退為進,表現出些許不滿之色,“如果不太方便的話,那就算了吧。”
吳煦心想:“你不過一帶兵的書生而已,就算我把賬本敞開來讓你看,再給你把算盤,怕你也不懂得其中要點。”吳煦又放下了心,笑道:“這有什麼不方便的,我馬上叫人拿來。”
吳煦很快吩咐下人拿來了十幾本賬簿雙手奉上,曾紀澤也沒接,用略帶不屑的口氣說:“就這麼幾本,看來這江蘇的財政也不像想象那麼難治理嘛。”
吳煦聽著有點負氣,答道:“得要的賬簿都在這裡了,還有些瑣碎的,如果大人非要過目,我都取來就是。”
財稅之事,複雜繁難,不是外行的話,確實難以下手,光看到那一筆筆的帳就夠頭暈的了,何況是短時間內查出其中貓膩。吳煦想我若不把賬簿全搬出來,你還以為我這個上海道臺是吃閒飯不幹事的呢,於是又索性命下人將所有賬簿全拿出來,一古腦的攤在了曾紀澤眼前的桌上。
曾紀澤暗中得意,大體看了下,估計有四十多本,差不多應該就是所有的賬簿了。他便略為翻了翻,表情漸漸變得嚴肅起來,忽然用極冷的口氣說:“天色已晚,這麼多賬簿本巡撫一時半會也看不完,那我就全部帶回去看吧。”
吳煦一怔,還沒反應過來時,曾紀澤便高聲道:“來人啊!”
“喳!”白震山等九名大刀隊的親兵應聲上堂,個個手握刀柄,形容駭人。
曾紀澤手一揮,喝道:“將這些賬簿統統包起來,全部帶回府中。”
曾紀澤事先早給他們囑咐過,話音剛落,白震山即從袖中抖出一塊大黃包袱,鋪展在桌上,其他人將四十幾本賬簿迅速的放上去,對角一扯打成兩人個死結,二話不說就抬了走,整個過程一氣呵成,甚為迅捷。
“今晚打攪了,我就回去看賬了,吳大人就不必送了。告辭。”曾紀澤拱手而去。
吳煦目瞪口呆,眼睜睜的瞧著曾紀澤帶著他的那些要命的賬簿揚長而去,由始至終,竟沒來得及開口說一句話。
第五十九章 掌控財稅
曾紀澤巧取吳煦的四十餘部賬本,回到府中,招集錢鼎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