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懷斜乜他,斜飛的眼角一眯。
曹如意頓時不敢裝傻,“可咱們也沒做過觸怒太子爺的事兒啊。”
能動馮懷這樣的權宦,那只有皇帝。可曹如意想破了腦袋,也沒想出馮懷有什麼事得罪過太子。
齊貴妃前段日子卯足了勁兒,想要爭皇太子的位置,西廠也只是袖手旁觀,別說出手相助了,就連瞧都是沒瞧一眼的。
這位怎麼……
“咱們是沒得罪太子爺,可是得罪了不少朝臣。”馮懷吹拂開杯麵的茶葉,悠悠然然的喝茶,“那些個朝臣早就看咱們不順眼了,太子爺呢,又是個廣納言論的主兒。那些個大人,舌頭比刀還鋒利,逮著機會可不在太子面前中傷?”
這話說得曹如意立即苦了張臉,“這可怎麼才好,太子爺那兒可真不好開罪。要是有人能在太子爺那兒說上話就好了。”
“再看看。”馮懷靠在椅子上,“太子爺那兒我是有人,不過不到逼不得已,我也不想勞煩她。”說著,馮懷幽幽嘆氣,那音色一轉三繞的,簡直能繞樑三日不絕,“得罪了這位大佛,要怎麼辦呢?”
嘴裡說著愁苦的話,可是眼底裡卻沒有半點火燒火燎,一片冰冷的平靜。
“叫三個璫頭過來。”
璫頭們今個不必親自帶人出去辦差,一同到了馮懷跟前,馮懷訓話,叫他們好好老實點,夾起尾巴做人。
三個璫頭不知道馮懷這話到底什麼個用意,東西廠辦事,必須窮兇極惡,原本就不是菩薩,用不著裝出一副慈悲相兒。越是兇惡,名聲越響。說出去才叫人聞風喪膽,闖出一片天下來。
但是廠公發話了,誰又能不聽?唯唯諾諾的應了。
馮懷嘆氣,“知道你們辦差辛苦,有些事兒麼,不心狠手辣是不行的。前段日子,西廠太招人眼,叫人嫉恨上了,以後你們可以換個法子。”
他持著金陵折扇,悠悠然的端坐在椅子上,烏木扇骨緊貼著厚紙面,水磨的骨,溫潤如玉,光可照人。這樣的扇子,容貌氣勢稍有不妥,就被壓了下去,顯得喧賓奪主,他拿在手裡,貴重歸貴重,但終究還是他身上的一個物件兒。他扇面一收,翹在了扶手上。
璫頭們明瞭馮懷的意思,不可以明面上窮兇極惡,但私底下誰還管得著他們?不用刑罰,也有的是辦法磨得人生不如死。
不說其他,潑上一桶冷水,三天三夜不叫吃喝便溺,就叫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璫頭們都應了退下去。
馮懷搖著摺扇,身子整個往後仰,一條優雅秀麗的曲線從下頜一路延伸到脖頸交疊的交領裡。
慈慶宮的那位太子……
他可不想得了老皇帝的寵,到了新君上位,就只能夾著尾巴滾去南京孝陵衛種菜,若是能討好那最好,若是不能討好……
馮懷眼底掠過一抹厲色,反正他也是個絕戶,比起尋常人少了許多顧忌。
只希望別走到這步。
*
寶馨平日裡不生病,病一生,那就洶湧澎拜。風寒可大可小,往大了去,說不定能死人的。
尤其又不是天寒時候得的,照著太醫說的話,那就是因為她體寒,體內寒氣就重,所以叫夜風一吹,寒氣過盛,就叫發出來了。
寶馨可倒黴了,為了防止受寒,門窗都關的嚴嚴實實,好像產婦坐月子似得,捂得嚴嚴實實。就差把大冬天裡頭蓋的大棉被給她蓋上了。
風寒的滋味可不好受,說不是什麼大毛病,可發作起來要人命,兩個鼻孔堵的死死的,半晌不開,氣的恨不得跳腳。更別說喉嚨痛之類的毛病。
朱承治抽空來見她,寶馨攥著自己的帕子捂住鼻子,免得鼻涕掛下來了。
朱承治坐在她面前,寶馨那帕子把鼻子一遮,就露出雙眼。
“好了些沒有?”朱承治伸手去扯她帕子,寶馨躲開了去。
“還沒呢,”寶馨啞著嗓子,說出來的話音都透著股嘶啞,“估摸著少說還要半個月。”
朱承治點頭,“那也好,好好養病。都是積攢下來的毛病,發作出來也好,趁著這段時間給你好好調養調養,別留的這個毛病,日後還更厲害些。”
寶馨噯了聲,感覺鼻子裡頭又要流鼻涕了,馬上跳起來滾到後面解決。
朱承治看了一眼小翠,小翠在寶馨面前沒個奴婢樣子,說說笑笑的,但到了朱承治跟前,半點不敢造次,“好好伺候。”
小翠低了身子,應了聲是。
藥端上來,朱承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