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廳堂。
趙黼早忍不住,搶先一步掠了進內,放眼四看,院中空落無人,他生生地把那個名字嚥了回去,卻見廳內有些人影,忙閃身前去。
白樘看似從容不迫,實則亦行的極快,緊在趙黼身後,眼見他急急忙忙如鷂鷹撲燕兒般,一直轉過廳堂,來至後面宅院內。
從那開著的院門往內,兩個人都看的極清楚明白——
在屋子裡頭的八仙桌旁,有一人被刑部的兩個鐵衛押翻在地上,而他也毫不反抗,大概是因為聽見了動靜,便微微抬頭,往外看來。
趙黼早知道這就是他們找了幾乎整天的“盧離”,當下便躍了過去:“人呢?”終於忍不住叫道:“崔雲鬟!”
白樘在後,當對上盧離目光的時候,心中卻一沉:盧離雖然被擒住,可是面上毫無驚慌懼怕之色,反而極為淡然,而他看向自個兒的一眼,那種眼神,就好像他……已經等了白樘許久。
這種感覺,讓白樘心裡無端不適。
此刻趙黼因找不到其他人,便生生地把盧離從地上揪了起來:“她人呢?人呢?”
盧離掃過他,最後卻只仍看著白樘:“白侍郎,你如果來的這樣遲,只怕有人要失望了。”
趙黼恨不得一拳把這人打成肉醬,卻聽白樘道:“你在等我?”
盧離點頭,白樘道:“為什麼?你知道我會找來此地?”
盧離微笑:“我原本不知道。”
白樘問道:“何意?”
盧離不答,反而道:“你在長安坊佈置密探,在崔家家廟裡安排棋子,竟是處處搶得先機,這一次……我想試試看,你會不會仍比我快。”
白樘道:“他們人呢?”
盧離道:“你只管猜一猜。”
趙黼用盡十萬分耐性兒,才聽他囉嗦這許多,聽到這裡,再忍不住,一拳先擊在臉上,頓時下頜骨便碎裂開了。
那兩個鐵衛押不住盧離,他往後跌退,身子撞在八仙桌上,還未穩住腳,趙黼紅著眼欲再打,抬手之時,腕子卻被人牢牢握住,再不能動。
趙黼回頭看向白樘:“你攔著我做什麼?”
白樘道:“你打死了他,就難再找人了。”
此刻盧離踉蹌站住,手在嘴上一攏,血滴順著手指跌落,聞言笑道:“還是四爺高明,知道要留個活口。”
他們在堂中說話的這功夫,外頭的鐵衛已經把這院子裡裡外外上上下下都遍尋了一番,卻並未找到人。
忽聽有人叫道:“四爺!”
白樘知道有所發現,示意鐵衛仍押著盧離,自己邁步出門,卻見在有鐵衛從旁側角門轉出來,白樘忙隨之而去,不多時來至柴房,推門而入,心中難忍驚悸!
這本是盛放雜物的地方,這屋子又經年沒有人住,本來該塵埃滿布,可如今卻是整潔異常,正因為這份整潔,地上那一灘血跡,才顯得如此觸目驚心。
白樘先掃了一眼整個兒屋內,才邁步而入,此刻趙黼也追了過來,一腳踏進,目光觸到那硃紅刺目的鮮血,頓時雪了臉。
竟再也無法靠前一步。
白樘已仔仔細細將屋內打量了一遍,回頭對趙黼道:“流血雖多,但是不至於當場斃命。另外,這已經是極好的了。”
——這當然是極好的。
在被鐵衛叫來之時,他心中做足的準備,——或許會看見跟前兩件血案一樣令人幾乎對這世間生出懷疑來的慘狀……
而這一次,連白樘也不確定,倘若自個兒真的看見了那一幕,他會不會還能像是前兩次一樣,鎮定心神,方寸不亂。
他從來都是個一往無前毫無猶豫的果斷之人,但是這從前廳到柴房的短短一段路,竟走的如此沉重艱難,而在他心裡,前所未有的生出了想要“後退”的念頭。
他幾乎隱隱地想自己會撐不住……會像是張大繼一樣。
但他畢竟還是過來了,因為一定要面對。
當看到地上血跡的時候,說實話,用一個“鬆了口氣”都不足以形容,未邁步進內的時候,他以為要邁步進地獄了,幸而……如今還只是在地獄邊緣。
所以這真真已經是“極好”的情形了,因為畢竟還有“退路”跟“餘地”。
趙黼一言不發,他的臉極白,越發顯出眼底的紅來。
白樘邁步要回前廳,卻又一停,回頭看他,緩聲說道:“或許這個能讓世子暫時安心:據我看來,盧離並未將他們兩人殺死。”
若將盧離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