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鬟想了會兒,便笑了,阿澤道:“不過我看四爺因此很是不快,早上還衝我發脾氣了呢。”
雲鬟道:“這是有的,這恐怕有悖四爺素來的行事。”
阿澤見她做女孩子的裝扮,跟昔日在素閒莊大有不同,身上略少了幾分清冷之意,便道:“你這般打扮,倒是比先前好看多了呢。”
雲鬟咳嗽了聲,阿澤自知失言,又道:“不過那個小六子……咳,是世子如何又纏著你了?那小子真真是無處不在,昨兒那一箭,我簡直疑心他是故意的。”
雲鬟略覺頭疼,便道:“多半是湊巧了。”
阿澤只顧說,不知不覺走岔了路,便醒悟過來,因對雲鬟道:“你雖回了京,但以後相見卻更難了幾分,怪只怪京內的臭規矩多,下次見面兒,也不知何時了。”
兩人話別之後,雲鬟乘車回到崔府。
入府之後,自先去見崔老夫人,不料丫頭說:“老夫人才睏倦睡著,姑娘還是不必見了,自回去歇息便是。”
雲鬟答應了,又去見羅氏,羅氏也只簡單說了幾句,便叫她自回院子。
及至晚間,還未吃飯,崔印便來看她,原來崔印聽說宣平侯之事,以他的心性,自然不肯放過,便來向雲鬟問究竟。
雲鬟哪裡肯對他透什麼,只推說自己不知情,崔印無法,便道:“此事說來有些古怪,總覺著不似外頭傳的那樣簡單,我還聽聞京兆尹派人從那馮貴家中找出一件兒大紅的……”
崔印說到此,忽然覺著不該跟雲鬟說的過分詳細,便笑說:“罷了,橫豎如今皆大歡喜,就不必理會這些了。”
雲鬟聽著那一聲“皆大歡喜”,只覺刺耳。
據藍夫人所說,事情發生那日,因馬兒受驚亂竄,車子來至陌生巷中,當時陪著藍夫人的只一個小丫頭,兩人不免有些慌張,那小丫頭便欲出去找人,誰知才一開車門,便有人迎面撲上來……
事情發生的太快,叫人無法回神,下一刻,便是那人將藍夫人反身壓住,同時大力將她的外裳扯落,遮在頭臉之上。
那時候她穿的正是一件兒薔薇花的織錦衫,因動彈不得,眼前所見,只是那逐漸變得血紅的薔薇,不停地在眼前旋轉,一朵朵本來綻放正好的花兒,竟如惡魔之眼,猙獰地凝視著她。
等再醒來之時,人已經在府內了,也正是從那時候開始,府內眾人對她的態度大為轉變。
彷彿她從一個尊貴可愛的千金小姐,變成了一個“怪物”。
時隔多年,藍夫人提起此事,仍禁不住落淚,她同雲鬟說:“他們的意思雖不曾明說,我卻已經知道,他們明明是巴不得我死在那兒乾淨的。”
經歷了那種事,又見識了府內的世態冷暖,藍夫人一度想要尋死,不料正在絕境之中,宣平侯上門求親。
說來好笑,只因如此,府中眾人才又將冷臉變成了笑面相對。
故而自從嫁了後,藍夫人便極少跟翰林府和崔侯府來往。
也是此夜,在刑部之中,白樘站在窗邊兒,負手看著外頭一彎新月。
巽風從外而來,將手中所捧之物放在桌上,白樘回頭看了一眼,冷道:“拿去,叫人送到宣平侯府,也算是物歸原主。”
巽風略遲疑,便答了聲“是”。
才捧了走到門口,白樘忽然道:“回來。”巽風只得返回,白樘皺眉:“放下罷。”
巽風復又將盤中之物放在桌上,因看白樘如此反覆,正是先前所不曾有過的,他便忖度著意思,道:“四爺可還是惱白日之事?”
白樘道:“你有話說?”
巽風從來是白樘的心腹,見他詢問,索性道:“屬下愚見,宣平侯一來人面極廣,不宜得罪,二來他也是為了夫人之故才……若不看這兩個,只看此案,這馮貴擺明是殺害兩條人命、且又曾是昔日兇案的主犯,如今也已經償命,前情後事,豈不是正完結了麼?”
白樘默然,半晌才道:“你只說完結了此案,然而今日開了此風,以後再有個什麼權貴官宦,仗著勢大,為所欲為,什麼劫獄,私刑,殺人……許多犯法的招數都用了出來,卻有一大堆人替他開脫善後,又當如何……”
巽風悚然而驚,他哪裡會想到這個?白樘卻又長嘆了聲:“你去罷。”
巽風張了張口,又無言以對,只得轉身出外去了。
白樘又站了會子,才回身來至桌邊兒,將托盤上蓋著的巾子掀起,便看到底下一襲豔麗華貴的薔薇雲錦衫。
當初作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