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鬟迎著晏王詢問的眼神,雖說晏王是當事人,但既然他不“記得”,若是貿然告訴他他手上沾血、乃是真兇的話,卻不知他是什麼反應?
這一會兒,在外間,靜王趙穆中途有事,自回王府去了,是以外間只季陶然跟白樘兩人。
季陶然想了一會兒雲鬟,目光卻不覺地飄到白樘身上,心中想起在監察院所見的那一幕。
他心中隱約覺著哪裡似有些不對,卻又說不上來。
正偷看中,白樘道:“怎麼了?”雖是輕聲問話,眼皮仍是垂著的,也未看他。
季陶然心中一涼,生生嚥了口唾沫。
心中飛快轉念,季陶然道:“尚書、我只是想……先前在監察院內……”雖是左右無人,仍是上前一步,低聲道:“晏王殿下所說的那一番話,您覺著,有沒有幾分可能?”
白樘道:“你是說,殿下說自己也有嫌疑的話?”
季陶然見他一語中的,顯然白樘心中也有猜疑了。
先前他雖答應過白清輝不會向人洩露,尤其是不會向白樘洩露,然而今日親眼所見雲鬟受刑的模樣,此案又未曾終結,萬一再起波瀾,又如何是好?
因此季陶然忍著不說,只盯著白樘。
卻聽白樘道:“雖有猜測,但畢竟做不得真,除非當事之人自己開口。”
白樘說到這裡,才抬起雙眸,這是一雙洞徹所有的眼睛,同他對視之時,就彷彿會被讀出心底的所有私藏一樣,季陶然竟不敢與之對視,忙轉頭看向別處。
正晏王在內相問,白樘跟季陶然在外相商之時,世子府的一名長隨小步匆匆來至門口稟告道:“王爺,宮內來人了。”
晏王聞訊而出,至廳上相見,卻見一名內侍道:“傳聖上口諭,命刑部主事謝鳳進見。”
晏王甚驚,他才將人從監察院帶了回來,且又有傷,這會兒如何能進宮面聖?
那傳旨的內侍見晏王不語,便笑道:“王爺,怎麼不應呢?”
晏王道:“聖上可知道昨晚上世子府出事了?”
內侍道:“自然知道。京內什麼事兒能瞞得過聖上?”
晏王又問道:“那……聖上可知道監察院帶了謝主事去,且還用了刑,如今已經是動不得?”
內侍這才面露詫異之色:“怎麼竟動了刑了?不過,畢竟聖上命即刻進見,倒是不能耽誤的,王爺不如催一催。”
若換了別人,倒可以推搪,然而既然是皇命,晏王也自不敢,當下只得忐忑回來,先告知了白樘,道:“不知道聖上在這個時候叫她進宮,是為了何事。”白樘也揣測不透。
晏王道:“尚書覺著,我跟著進宮如何?”
白樘道:“既然親來世子府傳旨,便知道人在此處,若要王爺陪同,自然早就說了……”
晏王憂慮道:“且莫說腿上的傷非同小可,我最怕的是吉凶難測。”
原本不知道“謝鳳”的身份,倒也罷了,如今知道了是趙黼的心上人,晏王卻是看的比什麼都要重,是以看見雲鬟受刑,才一反常態勃然大怒。
只因畢竟知道趙黼性情,若是雲鬟真的出了事故,趙黼只怕也要做那第二個孫猴子,鬧得“四海千山皆拱伏,九幽十類盡除名”罷了。
被白樘勸說,晏王入內告訴,曉晴跟靈雨也是懸心忍驚,忙伺候她更衣打理,又扶著下地。
雲鬟只覺得兩條小腿似不是自己的,每走一步都忍著劇痛,彷彿隨時都要折斷般。
從臥室到了外間,額頭上已經隱隱汗津津地。
晏王看的甚是不忍:“你不必去,我親自進宮跟父皇稟明!這樣一來一回,是會出人命的。”
雲鬟輕聲道:“王爺切莫著急,我並無礙。”
白樘在旁默然相看,眼中卻仍是無有喜憂,只對晏王道:“王爺恕罪,我有一句話叮囑謝主事。”
晏王嘆了口氣,示意他且自便。
白樘走到雲鬟身旁,望著她被汗浸溼了的眉,以及雖然痛不可擋卻依舊忍耐,因此微蹙的眉端,只一眼,眸色越發幽深了幾分。
沉默片刻,白樘才低語道:“我雖難以揣測聖意如何,但……多半是問你昨夜之事。先前出監察院的時候,太子府的人攔著未果,也興許是太子或者恆王進宮說了什麼……你自己多行留意。”
雲鬟竭力站穩身形,拱手道:“是,下官知道了。”又看看白樘,心中雖有幾句話,卻不好此刻說。
晏王又特命貼身的內侍小金並阿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