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說完之後,自覺刑部已經沒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也不想再被白樘斥責……便要即刻自行離去。
正欲走的瞬間,眼前光影閃爍,卻是白樘抬手,將她的手臂握住。
雲鬟掙了掙,他的手勁卻竟奇大。她不知白樘到底想做什麼,難道……竟要再罵完了才許她離開?
卻聽白樘道:“你錯了。”
雲鬟緩緩抬頭,想問他“錯在哪裡”,誰知下一刻,卻被他擁入懷中。
她滿面的淚痕血漬,都在剎那間,擦在他的官袍之上。
雲鬟愣愣地,身不由己……也不能相信。
可是心中,卻不由自主地泛出那似曾相識的一幕:翼然亭中,那面目晦明難分的人!
身子一顫,手抬起,正欲將白樘推開,幾乎與此同時,白樘已鬆開了懷抱。
雲鬟只顧睜大雙眸,也忘了哭泣,只是呆看著面前的他——眼中的淚如此礙事,讓她一度仍是看不清白樘的臉,就似在翼然亭內那種隱約驚心的感覺。
那也是所有最不幸的開端。
回憶如同包圍周身的流水,將她層層包圍,而長河之水,也彷彿都是令人迷惑的淚水一般,遮蔽眼前。
大概是沉在水中太久,胸口憋的似要炸裂開來,身上的力氣卻如飛星似流逝。
不覺又想起了……那天,同樣的遭遇。
當她佈置好了所有,決意死遁。
她當著崔侯府丫頭們的面兒,跳入河水之中,並不是為了救人,只是為了自救。
而且是置之死地而後生的自救。
她潛在水中,忍受著那刺骨的冰冷,拼命往前游去,拼命要離開那些岸上之人的視線,也拼命要離開京城那個禁錮她的圈子。
或許……還有離開所有糾纏不清的往事,以及……趙黼留下的陰影。
正如雲鬟曾對趙黼所說過的一樣:經歷過那些種種匪夷所思,艱難驚險,他們之間,早已經不是簡單的愛恨,而是難以理清的糾葛。
但是對那時候的雲鬟而言,她無法面對這樣的趙黼,倘若他並不是跟她一樣……都是“重生”而來,倘若只有她自己扛著那些難堪的荒唐的記憶,那麼,她或許可以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可偏偏不是,他從來都跟她一樣。
趙黼的存在,像是一把避無可避的兵器,醒目地立在她的眼前,時刻提醒著過去那個不堪悲慘的崔雲鬟。
但是她竟無法對他徹底而純粹地痛恨。
——事實是,恰恰相反。
她有些憎惡、也有些害怕這樣的自己。
逃走,是她唯一而必須的選擇。
就算是用九死一生的方式,她也必須讓自己……從這寒徹如黃泉的長河之中……重生。
此刻仍記得那時候,於水中拼力掙扎的那種絕望悲涼之感。
可是此刻,眼前的光明慢慢地黯淡下來。
她幾乎精疲力竭,手中抱著的藍夫人也彷彿用力往下墜去,雲鬟忽然有些驚恐地發現,或許自己出不去了。
這種無力感,讓她痛苦,也讓她憎恨。
她懷中抱著的是藍夫人,卻也像是她自己。
眼中的淚跟長河的水交融,難分彼此,若是水中能夠發聲,雲鬟必然已經嚎啕大哭。
耳畔忽地有隱約的聲響,從水面傳來。
雲鬟重又閉了閉眼,拼最後一絲力氣,將藍夫人抱緊,最後往上一掙!!
水流破開,有個人衝過來,鷂鷹捕魚似的將她一把拉住,縱身躍起,乍然出水。
藍少紳帶著雲鬟,抱著藍夫人,縱輕功躍到河岸上。
季陶然早搶上來把雲鬟抱住,而此刻她已經全然失語,整個人幾乎暈厥。
身後,是崔承溼淋淋地從河水中爬上來。
雲鬟皺眉,約略睜眼看去,卻見藍少紳將夫人抱在懷中,耳畔是季陶然慌亂地叫聲,叫道:“壓她胸口,將水控出來……”聲音斷斷續續地指揮。
雲鬟卻不願季陶然如此對待自己,這般想時,喉頭猛地嗆咳起來。
雲鬟陡然起身,伏身吐出兩口水,大口大口地喘氣。
季陶然撲過來,一邊扶著,一邊在她背上捶打,一邊又忍著慌張一疊聲問:“如何如何?”
雲鬟的雙耳有些失聰,只聽見他嗡嗡幾句,伸手掏了掏耳朵,才總算聽清水聲風聲,吵嚷之聲。
季陶然見她回過氣兒來,早忙把自己的外裳脫下,便給她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