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眼,迷濛間,方才那歌聲似乎越來越響,幾乎就在耳邊炸開。她只覺得眼前一黑,似乎有什麼人站在面前,心頭一驚,連忙睜了眼。
此時已是黎明,四周的一切在燭光的映照下濛濛的,顯的不甚分明。只有那一盞明亮映在眼前的人身上。
她一身青綠色的貼身胡服,衣服的質料極好,將那人的窈窕身段完全顯現出來。只是這並非重點,蕭湘低眉看去,只見那人將蒙面的絲巾取下,露出熟悉的面龐——是荀夜羽。
“幸不辱命。”兩片薄薄的紅唇輕巧的吐出幾個字,而這淡漠話語的背後卻是一條性命的消失。荀夜羽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巧的玉牌遞到蕭湘手上:那玉牌的正面刻了一條四爪蟠龍,而背面有一個小小的乾字。
正是李承乾的隨身之物。
這種玉牌蕭湘在李恪那裡看過,只不過李恪的是個恪字,而且龍是三爪。太子才可用四爪,其它的皇子們統統是三爪龍……以示太子儲君的尊貴。
李恪說過,這玉牌幾乎是不離身的。李世民賜下來的時候,他們幾兄弟曾開玩笑說這是“牌在人在,人亡牌亡”。
而如今……蕭湘將玉牌拿在手中,這玉質極是溫潤晶瑩,隱約有一絲暖意,看來是上好的暖玉。可惜……可惜這玉牌留不得,“人亡牌亡”……就讓這玉牌隨了它的主人去吧。
她五指輕輕的張開,清脆的響聲過後。玉牌滑落在地,從中間跌成兩半。她又彎了腰,手中沉重地金質鎮紙重重的砸在玉牌上。z…z…z…c…nz…z…z…c…n
她這才滿意地收了手,先前放在臺上的玉碗被二根手指輕輕一推,頓時也跌落地上。這玉碗地碗壁雕琢的極薄,一將落地,便碎成無數細片。她微笑著將玉的碎片攏起。丟在一邊。
“這是公主要的東西。”荀夜羽又遞上一個暗黃的小瓶,輕聲道,“解藥。”
蕭湘點了頭,面帶笑容,燦爛如花。那青綠色地人影便如同來時一般,在晨的燦爛裡退去,無聲無息。
沒過多久,宮中便派了人來,只是與昨日不同。這次不是送信,而是報喪。來人什麼也沒有多說,只是慘白了一張臉。著了喪服,哭跪在蕭湘的面前:“太子。歿了……”
蕭湘雖然早已知道。此刻卻也不免裝出一幅震驚的樣子。
只見她倒退三步,聲音打顫:“你……你說什麼?”
她也不知道自己的眼淚從何而來。鼻腔一酸,便是淚如泉湧。這……是她第一次殺人,雖然不是她親自下的手,但終歸是她下的命令。
蕭湘低頭看向自己的雙手,恍惚間,看到纖長的手指上沾滿了鮮血,濃稠地粘在一起,她試著張了張手指……那鮮血便在兩個指頭間拉開一道道細長的血絲。
一道一道,宛若蛛網……她……殺人了!!
蕭湘愣愣的看著自己地雙手,腦中一片空白,等再度恢復神智的時候,她已經坐上了駛向太極宮地車駕。
木製地車輪在地面上滾動,發出吱嘎的聲音,蕭湘不停地深呼吸,不停的安慰自己:我不殺他,他就要殺我……我不殺他,他就要殺李世民……
心理建設畢竟是有些用處,她因為激動而緊張……或者是因為緊張而激動的心境慢慢平復下來,眼底換上一抹洗不去的悲哀:她終究是殺了人了。
她終究是……踏入了這深宮的泥潭中,再也回不到純潔的過去了。
不過,沒有人知道她的悲哀是這個緣故,都只當她是為李承乾的歸天而難過,無人知曉她心底真實的想法,亦如無人知曉李承乾真正的死因一般。
車駕在宮門前緩緩停下,裡面便是不可稱車的禁宮,蕭湘須得親自走過去。這正合她的意,無論如何,此時掛滿白幡的靈堂是她最不願意去的地方。
或許李承乾的靈魂正在靈堂中飄浮……
卻終究不能逃得這一關。蕭湘緊擰了眉,在習習的挽扶下緩緩前行。
約莫二柱香的時候,那飄著無數白幡的東宮便在她的眼中出現,從東宮中傳來陣陣哭靈之聲,蕭湘心頭一緊,卻是止步不前。
她靜靜的站在原地,任風吹起她素白的喪服,她卻是一動不動,兩眼直勾勾的看向靈堂,表情木然。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直到太子妃接到訊息,匆匆忙忙從裡面趕出來,哽咽的開口:“公主……還請節哀,莫要傷了身子。”
蕭湘這才將目光收回,轉而投向太子妃的身上只見她滿面淚痕,神情憔悴。卻真是“昔日橫波目,今作流淚泉。”蕭湘心頭閃過一絲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