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也好像有了些區別。她更愛發呆了,有時吃著吃著飯,看著看著月亮,便就失了神。對著他的時候,更是這樣。
有一次,她在他沐浴的時候繞到他的身後,輕輕為他洗髮。他正享受著,卻聽見她低低的抽泣,她問,阿聘,我是不是讓你好為難?
他心驚,想回頭,姑娘卻不讓。她的淚滾落得愈發大滴,滾燙的落在他的脖頸上,再化進水裡,再看不見。
她像是自言自語似的,指尖微顫。
阿聘,我不是個好妻子是不是?我也不是個好孃親。我讓你和孩子都好難過…
江聘心都要碎了,他站起身想要去抱她,嘴裡連著聲地說不是、不是。
她明明那樣好的啊,那樣那樣好。
可她仍舊是垂著眉眼,嬌弱得像朵被風吹過的花兒。眼裡含著露水,楚楚的,瞧得人好心疼。
江聘攬著她細弱的身子,心裡亂糟糟成了一團兒。
他懂得她的難處,她到底還是個姑娘,今年不過十六歲。是被嬌氣地寵慣著養大的,從小到大沒受過什麼委屈和難處。
而在她最脆弱最無助的時候,他卻沒在她的身邊。
她獨自撐過了那樣幾乎暗無天日的歲月,其中難處,他甚至不敢細思。她心中有疙瘩,結的死死的,誰也解不開。
那次的失態,也只發生過一次而已。後來的幾天,鶴葶藶還是像以往那樣,總是笑著,一如既往輕柔明快的像陣風。
只是她不再穿裙子了,頭髮也總是束起來,簡單又漂亮。白天的時候也不總是黏著人了,自己在一旁繡繡花看看書便就是一天。
有一天的午膳,江聘看到她僅僅是就著蔬菜湯吃了個小饅頭。平時總是離不開的茉莉花兒和桂花酥也不要了,簡簡單單也吃的很高興。
江聘問她為什麼,她笑笑,不說話。
可他又怎麼能不知道呢。他的小妻子在用行動告訴他,她沒那麼嬌氣,不矜貴的日子,她也能過得了。
可她睡著後的樣子騙不了人。她拉著他的手,整夜也不鬆開。江聘湊到她的唇邊,能聽到她偶爾的喃喃。
她說,你答應了不離開我的。
江聘的心擰著,卻只能嘆氣。
天越發冷了,下著大雪。達城的冬天不比上京,這裡的雪下起來,能到小腿肚兒。這次的雪沒那樣兇,卻也到了腳踝。
出發的前一天晚上,江聘用過了晚膳,急匆匆地便要去軍營。鶴葶藶攔住他,紅著眼睛,只是瞧他,不說話。
他領會得到她的意思,只是搖搖頭,嘆了句,“葶寶乖。”
她的淚瞬間便就湧出來了,顫抖的肩看得人心疼。江聘沒辦法,一遍遍地重複著那句話,要抱她回床上去。
鶴葶藶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要他走。她啞著嗓子,鼻音濃重,“阿聘,你去吧,軍務要緊。我好著呢,理解的。”
那張強顏歡笑的臉看得人喉頭髮緊,江聘想再說些什麼,可有士兵跑過來催。他沒了時間,只能再叮囑幾句,快步離開。
鶴葶藶靠著門站著,直到他的背影在風雪中消失不見。
老夫人也和她說過,行軍路上不比平時。她年輕時也曾跟著老將軍去過一次西津,路上遇到敵軍突襲和暴風雨,衣食又都極為簡陋貧乏,差點死在路上。
何況她呢。
可是…沒關係的啊。
江聘回來的時候,已是深夜。屋裡的燈已經熄了,他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兒,輕手輕腳地進了屋去,一眼就瞧見披著外衣趴在桌上睡著的姑娘。
他搖搖頭,過去抱她,卻意外地在她的手裡摸著了個小匣子。
江聘擰眉,抱著她去床上安頓好,輕步走回去,對著月光看裡面的物件。
全是信,一封又一封,厚厚的一沓。都是給他的。
在那段日子裡,她有了時間就會寫信。可是他不見了,寄不到,就只能存起來,小心地封進匣子。
江聘細細地瞧,艱澀地嚥了口唾沫,唇抿得緊緊。
很多的字都是花的,上面沾著她的淚。
這些信…她沒給他看過。他從不知道。
江聘回頭,那個姑娘正貓兒一樣地蜷縮在床上。蓋著厚厚的棉被,只有個小小的突起,那樣玲瓏的一團兒。
黑雲過來,月也被遮住了。這個夜,分外冷。
第二日,他還是離開了。
與一年前別無二致的景象,江聘著著銀色的盔甲,有風雪。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