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一旁的傑奇勸烏爾哈特儘量多吃些,欣克爾笑了笑,說:
“這就對了,如果你不吃,以後後悔的也是你自己。”
烏爾哈特原來是坐在角落裡,捂著肚子縮成一團。他的身體倒沒什麼毛病,只是連日的戰鬥讓他親眼見到許多各種各樣的屍體,滿腦子都是人體的殘骸和碎片,所以他只覺得噁心想吐。現在見眾人都在努力吃東西,他看看眼前的麵包和粥,還是拿了過來,把它們吃進肚子裡。粥冷得凝固成塊,而麵包也是又黑又硬,但士兵們依然想辦法把它們全吃光,因為他們都不知道,下一餐能不能送來。
伊格爾其實也跟士兵們一樣,吃不下嚥。身為這兒僅存的幾個軍官之一,他的心情更加惡劣。支援遲遲不見,敵人卻是一天天活躍。面對著這個不知能守到什麼時候的陣地,伊格爾心裡也沒底。他現在只能這樣告訴自己,有一個人就守到最後一個人、能守到什麼時候就守到什麼時候。在環境、身體的不適加上心理的三重壓迫下,他能吃下東西,就已經非常不錯了。至少吃進嘴裡的食物是什麼滋味,他壓根就沒留意過。
“喂,拿著。”
艾吉彎著腰走過來。將一個削掉半邊地梨遞給他。這是剛才伙伕帶來地。伊格爾示意將這個比黃金還貴重地水果讓給傷員。現在它又重新回到自己手裡。伊格爾覺得奇怪。
“怎麼?受傷地人吃不下嗎?”
“他們都吃過了。喏。這邊就是削下來給他們。每人都能咬上一口。這半邊梨是他們讓給我們吃地。你也吃一口吧。”
伊格爾看看那邊。見那些傷員中確實有些在嚼著梨。他不好拒絕——也確實是覺得喉嚨裡像火燒——接過來咬了一小口。就把它遞給身邊地士兵了。他繼續將注意力放在作戰地圖和統計著傷亡人數地紙片上。那支被他用來記錄死傷人數地鉛筆。只剩下短短地一截。再過些時日。恐怕伊格爾想統計傷亡情況。也沒有筆來作記錄了。
剛來到拖拉機工廠時。加上這兒本來地守軍人數。大概有五百人左右。可是這一個星期下來。還能作戰地。只剩下只有二百人了。面對如此之高地傷亡情況。每一個士兵都會覺得心裡沉甸甸地非常難受。更何況是暫時負責防衛這個據點地伊格爾。
年輕地排長下意識地咬著那截鉛筆。聽見士兵們在一邊有氣無力地說著什麼:
“……哎,我看還不要緊的嘛,如果沒有增援,那麼他們會直接把大炮朝這兒對準,一轟!隆!什麼都不剩下囉!敵人沒了,我們也沒了,他們的後顧之憂也解了嘛!”
士兵口中的“他們”,是在城北相對安全地帶的集團軍總司令部的人。由於一直見不到後面派人過來協助作戰,而自己這裡卻是每天有傷亡,誰都會心情糟糕。士兵們此時也只能用這種反諷的方式,來嘲弄那些負責指揮全線作戰的高階軍官們了。
“我們死了不要緊,誰替他們擦皮鞋呢?那些官老爺的皮鞋,總不至於自己擦吧。”
“不不不,是擦**。他們就愛這個。”
“我說是擦他們的纖纖玉手!”
“擦腳癬!”
“擦鞋墊!”
“擦腳丫!”
士兵們真是說什麼的都有。在這兒他們不用擔心自己的話會被人告發,也不用擔心會被多管閒事的軍官聽見。一旁的亨利希只顧著吃,沒聽見他們的話,他忽然抬起頭,呆呆地問:
“擦什麼?”
“擦你老兄的**眼!”
弗裡茨說著,拍拍對方頭上的鋼盔,弄得那頂鋼盔壓下來遮住了眼睛。亨利希從別人的笑聲中清醒過來,咕噥著把鋼盔重新戴好。他對弗裡茨說:
“要是你想擦我的**,就用嘴來擦吧!”
他們開著一些低俗的玩笑,權當取樂。在這一片頹壎敗瓦之中,他們四周只有炮火或是敵人衝殺的吶喊聲,沒有一點娛樂,也只好拿自己或身邊的人開心了。有計程車兵在打牌,有的在抽菸,基本上大家都很少說話。往往是笑了一下後,接下來就是更令人難受的沉默。
不遠處,又有一枚炮彈尖叫著落下來。雖然離這兒還有一段距離,不過有的人還是第一時間趴下來,雙手抱頭,保護自己。待平安無事之後,又再坐起來,繼續哼哼唧唧地坐在那兒熬時間。
“上次夜裡,敵人趁機佔領了東邊的一棟樓,雖然後來總算又把他們打回去。不過接下來,如果他們又發起衝鋒,那麼我們這兒可就……不,那也是沒辦法了,幸而我們這個據點還算人多,如果換成別的地方,一定得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