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格爾往第三連四排的營房走去,他還在想著上司的話。原來對方早就看出了自己的心情,還以為一直隱藏得很好呢……伊格爾知道自己對於要接手這樣一群士兵感到沒有把握,沒想到其實他人已經看出這點了。說到底,自己還是太嫩了呀,伊格爾想到這裡,不禁有點悶悶不樂。
禁衛軍雖說是備受首相以及勝利黨信任重視的部隊,而且裝置先進是不用說了的,不過軍官和士兵們居住的營房,卻跟其它部隊的木板房沒什麼兩樣。那是因為禁衛軍的成員不僅要成為奧登尼亞最勇猛、最榮耀的部隊,連訓練和平時的吃住,都得比別的部隊更加刻苦,所以居住的條件自然不可能更好。
第三連的木板房排列在離操場不遠的草地上,那些房子像用一個倒模做出來似的,整整齊齊地並列在那兒。看到這些房子,不禁讓人想起住在裡面計程車兵。人和房子一樣,看起來是那樣的相似,又是那樣的一致。
一走近四排的營房,還沒進去,伊格爾就聞到濃濃的菸草味和汗味。這似乎是在提醒著外人,這裡是一個只屬於男人的世界,戰士的圈子。
伊格爾剛進去,看到排長來了,那些原本或坐或躺計程車兵都紛紛站好,挺起胸膛向他行禮。只是現在的他們跟在操場上的時候不大一樣:有的只穿著件背心、有的一手拿菸捲一手拿麵包、還有的正在擦皮鞋。有個士兵因為來不及把自己床上的信件收拾起來,只能任由它們散落一地。伊格爾撿起一封信,遞給對方。
“信件要放好,二等兵。”
“是、是,長官!”
當排長示意他們可以繼續幹自己的事之後,那些士兵才開始忙手頭的事情——只是剛才的說笑聲已經小了很多。這間木板房和其它營區裡的木板房一樣,能容納三十到四十名士兵,他們睡的都是雙層鐵架床,床邊有個小櫃子,這些就是木板房裡的傢俱。對這一切,住在副首相官邸多年的伊格爾不僅沒有退縮,反而更覺得親切。
有個士兵看到新排長來了,連忙從床頭拿了一隻乾淨杯子,斟了杯熱氣騰騰的咖啡,遞給長官。伊格爾謝過他之後,喝著那杯咖啡,覺得心裡暖和和的。四排計程車兵看起來都是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跟他差不多大,也有兩三個模樣老些計程車兵。他們也在好奇地打量著新排長。
“少尉,請問您是姓瓦萊裡安嗎?”
“是的。”
伊格爾表面平靜,可心裡未嘗不有點失落。看樣子,這個姓名給自己帶來的影響,還沒有消失啊。果然,有計程車兵跟身邊的戰友互相遞了個眼色,像是在驗證他們的看法。不過老兵們倒沒說什麼,一個臉上還長著雀斑的年輕士兵好奇地看看他們,又看看排長,忍不住說:
“少尉,您跟副首相閣下同姓呀。”
伊格爾心裡真是什麼滋味都有,不過他沒有表露在外。
“在奧登尼亞,這個姓氏也不算少見。”
他既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而是把問題繞了過去。這個答案對於那個年輕士兵來說似乎就是真正的答案,而那些老兵們則一言不發,似乎有點懷疑。
“艾薩克准尉呢?”
伊格爾不想再這個話題上糾纏下去,問了一句。士兵們沉默著,有的人臉上好像還笑了笑,有幾個人不約而同地往房間裡深處的一張雙層床看去。順著他們的視線,伊格爾看到在那張床的下鋪一個人也沒有,再往上看,一雙蹬著皮靴的腳伸了出來,在上面晃呀晃的。
四排的新任排長走到那張床前,旁邊一張床上坐著個看上去怎麼也有四十歲年紀的老兵,他坐在床上玩牌。看見伊格爾後,那個老兵又看看隔壁那張床,一拳捶向床柱。
“准尉,少尉來了!”
這個老兵那種毫不避忌的語氣,令伊格爾頗為吃驚。再怎麼說,亞德里安·艾薩克也是個軍官,就算士兵服役更久、資格更老,也不能用這種無所謂的口吻跟一個軍官說話。這個場景,讓一向在軍校裡接受教育的伊格爾有點不知如何是好。
睡在上鋪的人停止了晃腳,伸頭出來看了看。在營房裡,雖然窗簾拉開而且裡面也有照明,不過艾薩克紅著眼的模樣還是讓伊格爾嚇了一跳。很明顯,他是因為宿醉未醒而躺在床上不願起來。
艾薩克跳下床,也虧他好身手,竟然沒摔著。他此時脫去了制服的黑色外套,頭髮也變得亂糟糟,臉上寫滿一個即將入睡的人被打擾時的無奈和不滿。
“為什麼喝酒,艾薩克准尉?”
“因為——”艾薩克突然捂住嘴巴,似乎是想吐的樣子,不過總算沒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