舍斯基與上司一樣,只是稍有節制——他畢竟還是下屬,得在對方面前剋制自己的情緒。他苦笑著說:
“據說昂尼亞人都非常同意他們的政府這麼做,因為他們覺得有必要將三年前我軍的轟炸算到我們的人民頭上,稱這是禮尚往來。”
“我們的轟炸?”克米特詫異地想了想。他隨即明白了,取而代之地是一臉無奈與譏嘲。“這一切都得多虧偉大的空軍元帥雷納。伯納特元帥,因為他相信適當地轟炸會更加有效、能更快速地瓦解敵人的意志。於是,我軍那些優秀和有品德的空軍飛行員,就只能對敵國的平民所在區域狂轟濫炸。這些,都要歸功於那位先生才行!現在可好,被人抓住了把柄,而伯納特呢?恐怕那些炸彈永遠不會丟到他頭上,因為他什麼時候都會舒舒服服地坐在最安全的地方。享受他的美食與佳釀!”
提起那位空軍元帥。克米特顯然沒有一點好感。事實上,在奧軍之中。哪怕是在空軍裡頭,對那位元帥有好感的人,也屬於少數派。在反對雷納。伯納特的人看來,他最大地支持者——也就是這個帝國地頭號人物——才是真正讓他們不敢公開反對前者的原因。克米特搖著頭,繼續說:
“空軍中都是些優秀地小夥子,他們是好樣的。在很多時候,都是用盡自己的力氣去完成那些艱鉅的任務,他們之所以不得不付出這麼多血汗甚至是生命,就因為有那樣一個好大喜功、誇誇其談的上司!這真是巨大的浪費!為什麼埃默裡。瓦萊裡安不將自己兼任的宣傳部部長的位置讓給伯納特呢?那樣的話,這位先生肯定能夠幹出一番好成績地!”
“或許是幹好他的愛護動物協會會長?”
聽到參謀長的調侃,克米特不禁哈哈大笑。這實在很符合他們對那個人的看法,只可惜,他們也很清楚,那個男人是不可能放棄自己的官職的——更何況。他地靠山大著吶!說來也怪,原本是找獵愛好者的雷納。伯納特,在加入勝利黨不久後——那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就開始變得熱衷於愛護動物起來。他對此十分熱心,而且在勝利黨成為國會的唯一黨派後,就頒佈了由他主導的法令《保護野生動物與防止家畜虐待法》。自此之後,這位元帥家中的那些裝飾用的動物頭顱:什麼鹿啦、熊啦、豹子啦、老虎啦、還有狼——諸如此類的——都根本不是出自於他的手。而是旁人贈送地禮物而已。這位元帥雖然沒有變得跟首相一樣,只愛好素食而拒絕肉類,但在說到保護動物這方面,他在奧登尼亞自認第二,恐怕也沒有人敢認第一。有時候,對對方的這種愛好感到奇怪的波舍斯基忍不住會想:伯納特之所以如此愛護動物,會不會跟他自己常常被人嘲笑那“豬一樣地體型”有關呢?當然,這樣的念頭,他可從來沒有公開跟身邊的任何人說起過。
想起雷納。伯納特。波舍斯基又想起最近一件跟他有關的重要事件。他猶豫了一下,正想對上司彙報,卻看見克米特敏感地看了他一眼。接著又轉過頭去,淡淡說了一句:
“耶茨自殺了,是吧?”
“您已經知道了?”
波舍斯基感到很吃驚,因為他從訊息來源那兒得知,這件事在帝國以及軍方內部,知道的人都不多。可能是有人故意將這件事壓了下來,好等到有更重大訊息或事件發生時再將它公佈,那個時候,大家也許就不會對空軍部副部長死亡的訊息感到意外了。克米特與耶茨並沒有深交。但是對於這件事,他顯然有著自己的看法。
“而且他是自殺的,對吧?”
他的參謀長深深一點頭,嘴巴抿成一條直線。在繼朱利安。倫道夫之後,這是第二位自盡地空軍部副部長。全能教派的精神,就是鄙視自殺,認為那是懦弱的表現,極力宣揚教眾要珍惜自我與他人的生命,嚴厲禁止此類行為。但是這一次。波舍斯基感到,自己是站在同情耶茨與他的前任的這一邊的,因為他很瞭解對方的難處和無奈。這時,他聽到面前的上將發話了:
“在那樣一個人地手下工作,不僅承擔瞭如此巨大的壓力,而且還要忍受永無休止的指責,不管是誰都受不了!倫道夫也好,耶茨也好,他們都是出身自總參謀部。是擁有著鋼鐵般精神與意志的真正男子漢。我相信他們都絕不是那種悲觀怯懦之人,但他們都選擇了這樣一條路!這真是個悲劇!”
克米特深深地呼吸著曼尼亞秋天那潔淨涼爽的氣息。好像想將胸中的鬱結之氣全部吐出來似的。雖然他並不是空軍的人,但對於那兒發生的事情,他早有耳聞。波舍斯基告訴上司,這個訊息自己也是從施道芬那兒聽回來地,其過程與結果之可笑無奈,讓他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