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過日子上的尷尬,寶珠是能想到的。
因為早想到,寶珠就答應她再來,不過是寶珠早就在心裡打算答應,還是她能幫人一把,就幫人一把的好心腸。
秦氏喜出望外,像撿到金元寶一樣的謝了寶珠。紅花在旁邊,已經對她使眼色努嘴兒,秦氏不好再留,低垂著頭到院子裡,總感覺貴公子們全看著自己,逃也似的衝出這門。
直到衝到家門,秦氏才呻吟似的軟了身子,扶著牆都快走不動。想著貴公子的氣派,又想到見到自己一定是笑話的,秦氏低而無力地道:“原來,真的是親戚。”
人家是來看弟妹的。
而弟妹,就是一直和自己閒聊天閒說話的袁娘子。
秦氏心頭空當當起來,落沒落處,又聚不起。有氣無力才摸回房裡,草兒迎上來,只顧著催促:“答應沒有?她們家怎麼說?”
“哦,答應了。”秦氏見到椅子在前面,幾乎是撲過去的。手觸到硬實的扶手,才更失落上來。
袁娘子小小的年紀,看不出有這樣的福氣。那來的公子是國公府上的,秦氏認得其中一個。每年燈節廟會上,都有國公府的一位公子在高臺上,帶頭放花炮給全城的人看。
秦氏年年看燈節,公子們又招眼,就讓她記下一個。至於行幾,秦氏就不知道了。
就在她充滿對寶珠的羨慕和讚歎,寶珠在房裡卻把心繃得緊緊的。
表兄們原來是上門借錢!
……
借錢這種事,最平常不過。
應對借錢,也平常的沒什麼可說的。不過是兩個答案,一是答應,二是不借。
答應自然對方歡喜,不借這事情,也平常的就兩個答案。一是說服,二是接受。
接受自然一拍兩散,沒什麼可說的。而說服呢,也很平常的是兩個答案。一是文說服,二是武說服。
這接下來的答案就更簡單。文說服是三寸不亂之舌燦蓮花,武說服有個別名,叫明搶。
以上心思,就是此時龍氏兄弟心中轉動的,全都包括在內。
話是龍懷城說的,這一點兒嫡公子當仁不讓,挺胸而出。龍懷城說過以後,就是此時又此刻,他們在等寶珠回話,以窺視寶珠的想法,再想辦法說服她。或者從寶珠的表情上看出什麼,能窺視到寶珠的想法,再想辦法說服她。
表兄們的眼光,就不禮貌的——此時也就與禮貌無關,此時只存在打動,禮貌早就退下——他們都盯著寶珠面容。
弟妹是漂亮的嗎?
是。
弟妹是秀麗別緻的嗎?
是。
弟妹是……
咄!誰有心思管她美貌不美貌,她肯不肯答應,如果不答應,又為的是什麼,是懷恨?還是小肚雞腸?是不念父親和姑母手足情意,還是本身就道貌岸然,只會說幾句規矩上的大道理,動動嘴皮子博得別人喝彩聲,這個才最重要。
在這種心情下,他們的眼光是慎重、是凝視,是揣摩、是認真。
從龍懷城開始,每個人都想第一時間看透寶珠的回應,以準備好駁倒她的回答。
弟妹能說什麼呢?
我是媳婦,婆婆和丈夫都不在,我不當家,我不能借錢。
龍四公子會回話的,龍四公子唸書唸的斯文滿面,他會拿聖人書上的大道理來說明弟妹。如同弟妹帶著個會念書的丫頭,就是那旁邊站的叫紅花的,伶牙俐齒的把公子們一通教訓的那天一樣,龍四公子也會把寶珠給教訓一頓。
拿聖賢書堵上她說規矩論道理的櫻花小嘴。
大家關係不好,我不想借。這是預料到寶珠會說出來的第二個理由。
龍八公子會回話的,龍懷城打算低聲下氣,溫聲款款,把父母親搬出來:“千不看萬不看,不要表兄不打緊,舅父和舅母對你以禮相待。特別是舅母,自己熬個粥都送你一碗,讓人千層裹萬層包的,保證送到還是熱的,方便你就喝,從哪裡來說是不好呢?”
表弟妹對母親以“禮”相待,“她有禮”,恰好是龍懷城準備打動她的一著。為上人太有禮貌了,所以別人可以欺負你,這件事情從古到今,屢見不鮮。
自然的,寶珠還可能有第三個、第四個,她不肯答應的理由。而龍家兄弟呢,也還有龍五公子、龍大公子能出來對付。
把錢借到手,是龍氏兄弟們敲門前互相提醒的。貴公子們不是挑腳漢子,用不著吆五喝六的再叫叫嚷嚷著約定一回。他們只要彼此一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