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快來喝呀”這幾個字還沒有說,屋裡的人一擁全出來:“給我,我自家有碗,先給我吧。”
拌嘴二差人和一個皮匠退下來,在黑影子裡咧著小嘴兒嘻嘻。
阮琬可能還看不懂,但阮瑛卻猜測三分。帶上弟弟跟過來,問道:“你們是故意的,是嗎?”
阮琬瞪大眼,黑寶石一樣的眸子裡寫著,啊?!
“噓!”三個孩子豎起手指在嘴唇上,小聲地道:“別說破,必得這樣做,別人才相信我們的湯裡沒有鬼。”
阮瑛新的一層不服氣上來:“不信你們就這麼能耐,等我指給你看,有幾個人神氣若鬼……”
帶頭扭過身子去尋找,他吃了一驚。
剛才那賊眉鼠眼的,氣色不正的,如今得了熱湯的滋補,舒展開來好似都成了好人面容。
小六蘇似玉和韓正經幫忙理隊伍:“都有,別擠。上年紀的人先給,孩子先給,女人先給。年青力壯的退後,有你的就是有你的。”
“多謝小爺。”道謝聲裡,一張張面龐神采飛揚,密佈的是喜悅,洋溢的是富足。哪裡還有看似的陰險和狡詐?
阮瑛傻住眼,那三個卻不放過他,小腦袋伸長了東張西望:“你讓我們看什麼新鮮?快點拿出來喲。”
“沒的看了,你們對了。”阮瑛無奈的承認了一回錯誤。
……
晚上大家睡在馬車裡,把篝火堆平移開,烘暖的地面對著馬車。馬車前後道路通暢,方便夜裡遇襲急奔。兩邊,各搭起帳篷,方便巡值的人避風寒,也可以為馬車裡的人保暖。
上車後,阮瑛阮琬就問趙先生:“祖父,他們時常的幫人嗎?”
“是啊,幫人是好事情。老太爺說一飯尚不能捨,以後怎麼當官,這話你們要記住啊。以後你當了一方的官兒,難道搭眼一看就能斷出壞人好人?呵呵,大家公子,不說小氣的話。”趙先生為兩個孩子掖好被角。
“知道了。”阮瑛阮琬嘟嘴兒:“又讓胖隊長勝了一籌。”
……
半夜裡,風的嗚咽聲更重了些。袁訓沒有固定馬車睡,他和兩個兒子擠在一起,不願意弄醒兒子們,輕輕地起身。馬車裡相當昏暗,完全憑著感覺穿衣,但袁訓最後離開時,對幾乎看不到的一對兒子無聲地笑了笑。
彷彿,能看到倆小子熟睡的臉兒似的。
生得像祖父隨父親的胖兄弟們,遇到不認識的人,不會有人說他們像父親。胖臉蛋子按身材均衡上來說,絲毫不弱於小小的元皓。但這是太后愛看的健壯,是父親放心的外形。
出去把關安替換下來,尋了一個位置站著,袁訓繼續來想他的父親。
晚飯的時候,梁山老王難得的誇了親家,說他在行程安排上辛苦。但只有袁訓知道,隨著日子掠過,他想父親的時候更加的多些。
可憐自己從沒見過。
但萬幸卻能酬了父親生前的心願。
他曾屢屢提過有個兒子會是怎樣的欣喜,也曾頻頻表達出或許會失望,此生不能庭前訓子、房中嬉戲的遺憾。
但這一切,袁訓都做到了。
這裡面最讓他欣慰的,是他把長女加壽帶出了京。早在寶珠生下小加壽的那一年,袁訓就興致勃勃對著當時的親家沈渭說了許多要帶女兒遊歷的話。他的父親沒能做到,袁訓牢記在心。
後來加壽親事定給太子,當父親的心想一想吧。嫁給別的人家,成親以後還可以有個出行。當上太子妃,再當上皇后,一般情況下,此生再也不會出京一步。能出宮都算不錯。
忠毅侯就更盤算著,要帶女兒玩上一玩。後來又有了兒子,又有二妹三妹,又有了小六。加喜不能出京,難免是個缺憾。但好歹留下一個給太后和母親,卻給了她們圓滿。所以整體上來說,還是圓滿。
平時上路,兩耳朵裡灌滿文章老侯等的感激話、二老王明諷暗讚的風涼話,但還不如侯爺自己誇自己的滿意話。
浩浩蕩蕩全家人出了京,繞著全國玩上幾年。放在全國也是少有的人家,本朝官場上更是沒聽說過,獨一份兒的頭一人。
並且,他完成了沒謀面父親的心願。這種滿足猶如夜空中的流星雨,明明是自己爭取來的,卻有可遇而不可求之感。
面前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夜,但袁訓勾起了嘴角。暫時的,他把林允文也拋到了腦後。雖然他不時的停下來,或者放慢馬速,有的是方便和冷捕頭會面,有的則是接到冷捕頭的訊息以後,候一候尾隨而至的林教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