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胖小子們親迎,這是何等的體面。城門將軍相送,這是小弟的威風。
這就重打歡喜,聽著孩子們東指西指。執瑜執璞是把好吃的酒樓指給龍四:“四叔,那裡的麵茶最好喝,已經回過爹爹,明兒一早我和二弟請四叔哥哥和親戚們來用。”
執璞晃著胖腦袋:“咱們人多,剛才出城,讓我的小子去訂了座兒,包下二樓無人打擾,還能看到廣緣寺的佛塔呢。”
龍四笑呵呵:“好。”
兒子和侄子們也不閒著。
“父親,那邊是好玩地方。”
“四叔,這是水井巷子,再有三條街咱們就到了。”
耳邊滿滿的,龍四不知道接哪一個的話好,就只是含笑不住的頷首。從他和龍五住過的客棧過去,他也沒有想起來。
終於到了,街口上,跟袁訓的小子早等在那裡。龍四等人正衣冠,龍顯達趕緊提醒父親和大家:“咱們不進大門,不過好好看看。”
親戚們這會兒嫌他話多:“我們是要住下來的,單有一天好好看那大門。”
龍顯達摸摸鼻子,好似碰的有灰。不過自己嘻嘻的笑,又回他一句:“怕你們看不夠,我是好心提醒。”
龍四也橫他一眼:“見長輩們見緊,你是來看大門的,那大門今天不看,明天它自己長腿跑到天邊兒去?”
龍顯達嘿嘿兩聲:“父親請親戚們請。”
話是這樣說,轉過街角,大家的視線還是讓硃紅大門繫上。隨著馬越走越近,有人忍不住:“天吶,好似瓊樓玉宇。”
五開間的大門金碧輝煌,屋頂有琉璃瓦,屋脊安吻獸。門上銅釘奪目生輝,忠毅侯府匾額金邊金字,萬字不到頭的柱角彩繪精描。
見龍四盯著匾額看不夠,執瑜笑道:“四叔,這是御筆。”關安更進一步解釋:“這是京裡頭一份。”
龍四就要下馬行禮,臺階下石獅子旁走出袁訓。叫一聲:“四哥,這裡不能進,咱們往前面去,角門上進吧。”
伸出手來,就要和龍四把臂而行。
龍四說著當然,身不由己地跟著去了。
袁訓也許是找話說,也許是想做個解釋。邊行邊徐徐道:“前福王府門上掛的本就是御筆,是先太上皇所書。這宅子擬定賜給我時,宗人府問門上匾額怎麼制,皇上就說當年是御筆,如今不必改變。他親自寫了一幅。”
龍四已經有目眩之感,又是幾句皇恩浩蕩恭喜袁訓的話出來。
袁訓下面有話沒說,四皇叔至今認為袁訓欠他人情。四皇叔說是他想到皇上厭惡福王,卻會敬重先太上皇。既然這裡早先是御筆,不動格局一般是這樣。
袁訓輕輕一笑,官油子皇叔今天也讓人請來吃酒,自己要小心書房裡的書畫才是。
能看到角門時,龍四拼了命的張著眼睛。
他看到年邁的安老太太滿面笑容,姑母袁國夫人滿面笑容,長嫂謝氏滿面笑容,五弟妹石氏滿面笑容,餘下南安老侯白髮蒼蒼,也是滿面笑容。弟妹和一干子不認得的男男女女,都似綻放的迎春花,把熱烈的笑容染得牆角磚縫上都是。
十幾步外,龍四撲通跪下,一路膝行到了袁夫人面前。老太太和袁夫人是一起站著,這就一起道:“使不得,我的兒,仔細弄髒你的衣裳。”一同走動幾步,各自把龍四的一半肩頭抱到懷裡。
龍四哭了:“老太太姑母恕罪,不曾孝敬,反把嫂嫂弟妹送來京中照管。如今又把孩子們也送來,此生恩情怎麼才能還得上。”
抱住袁夫人手臂放聲大哭。
他這會兒倒沒有想到淚水可以洗刷過往的悔恨,他是控制不住。
袁夫人也哭了,也許她久久的等著這個場景,也許她也想到往事。一時間,姑侄相扶只哭的淚如雨下,在場的人,懂與不懂的都陪著心酸,落下幾點淚水。
正哭到傷心的地方,見兩個小姑娘走上來。左邊的粉紅衫子繡寶相花,右邊的鵝黃衫子繡桃花,齊聲道:“四叔進京是大喜的事情,請曾祖母、祖母和四叔不要再哭,也請爹爹母親勸勸親戚們不要哭吧。”
一語把老太太和袁夫人提醒,用帕子擦淚水:“這話很是。”龍四看一看,說話的不是香姐兒,也不是加福。
袁夫人見他打量,忙道:“我的兒,你不認得,這就是執瑜定下的連家稱心,和執璞定下的尚家如意。”
龍四恍然大悟,小弟的兒媳婦養在家裡,早早的幫著弟妹管家,小弟在信裡對父親提過不止一回,老國公對龍四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