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動物是四隻腳,這兩個只有兩隻。
歐陽保就抬頭看,這一看,大叫一聲,差點又暈過去。一左一右兩個…。左邊的頂著個黑牛頭,右邊的頂著個馬腦袋,臉長長的,馬眼睛瞪得死死的,歐陽保再也不敢看,和衣顫抖著,趴在地上只是呻吟:“我在哪裡,”
“賞罰司!你怎麼敢跑出來,今天幫你去罪過,油炸過你就乾淨了,重新做人!”天雷似的嗓音,每一個字都讓歐陽保膽戰心驚,更害怕一分。
身子一空,牛頭馬面把他抬起,對著灶臺走去。
油炸?
活人?
沒見過,但炸老了的油炸鬼黑乎乎的面目全非是見過的。歐陽保痛叫不止:“饒了我,饒了我吧,”
牛頭馬面停下來,馬面又喝問他,嗓子有點兒捏,反正歐陽保現在也聽不出來。馬面低喝:“你有罪隱瞞,怎麼能不炸!”
歐陽保腦子混混沌沌,跟著他的話走,大叫:“我不瞞,我實說,別炸我啊!”
牛頭道:“這真是為難啊,要是你肯認罪,也能抵消罪業。但世人全是偽善的,還是炸一炸更痛快!”
“我說我全說!”歐陽保再次大叫。
嗓音穿過牆,隔壁是坐著兩個人。一個人面容英俊似日光,雖在夜晚在燭光下,也似能照亮房。
忠毅侯袁訓。
另一個人姿勢比他懶,沒骨頭似的堆在椅子上,面容側著,星眉劍目,不是別人,是丁憂在家的柳至大人。
兩個人屏氣凝神聽著傳過來的話。
“我進京前,有個女人說懷我的孩子,要讓我家裡鬧,我把她毒死。”
“還有!”
“我姐姐為爭寵,給賢妃娘娘下藥,讓昭嬪誤服,昭嬪那幾天生病,吃下去後一直身子不好,天冷就吐血,是藥不按君臣落下病根。”
柳至豎起一根手指,對著牆點上幾點,低而清晰的道:“就是他!”袁訓看過來,聽隔壁歐陽保又叫:“忠毅侯的兒子,是我下的藥!”
袁訓繃緊嘴唇,面容不可遏制的抽動幾下。
隔壁又問出來幾件,牛頭再次厲喝:“你不下油鍋炸,就得重回人間洗清罪孽。害人的,想法子解救……”
“有,那藥在我書房架子上蟈蟈葫蘆裡,我救他,本來就要救他,”
“你這害人的人,還想過救人嗎?”
“這是我姐姐的計,要收伏袁家,本來就打算去救他,讓……”
袁訓眼皮子又跳幾跳,柳至也坐直身子,把面容繃緊。
兩個人靜靜坐著,直到房門讓輕敲,一個牛頭探進來。牛頭取下,露出關安面容,輕聲道:“送他走?”
袁訓點一點頭,這是早就說過的。
關安不太情願:“解藥還在他手裡。”
柳至走過去,對關安輕聲說上幾句,關安有點兒眉開笑模樣,轉身又出去。有腳步聲輕輕走過,柳至沒往門外看,袁訓也沒往門外看,兩個人靜靜坐上一會兒,柳至默然起身,手中握一把鑰匙,對著袁訓搖上幾搖後,低低道:“走吧。”
半個時辰後,袁訓出現在家中。見燈火通明,就知道太后和太上皇還沒有走。快步去兒子房中看,果然見到太后一動不動,和自己出門前一樣,還坐在懷璞床前。
旁邊幾個小床上,睡著袁懷瑜,加壽、加祿和加福,還有小王爺蕭戰也在這裡。
孩子們小面容稚氣細嫩,更把太后的憔悴感傷襯得十成十。她不錯眼睛的盯著懷璞,像是怕自己哪怕眨下眼睛,孫子就再不能見到。
她的身後,是太上皇,把一隻手放在太后肩頭,太后抬一隻手與他相握,正在低低傾訴。
“走的時候,我對他說,姐姐要走了,趕集市給你買藥,還買糖,今天回不來,明天也回不來,那集市大,去得好些天,回來好些天,你別想我……”
靜靜的月夜,兒子的病床,太后的念舊,讓袁訓的淚水奪眶而出,生出不忍打斷太后的心思,原地站住。
“他像是知道我要走,就到處的找,家裡窮,找不出來什麼好的,就他身上一件單衣裳補丁最少,他脫下來給了我,讓我穿著再出門,我說不好,他一定不答應,眼看著又要喘上來,我娘讓我穿著吧,我想以後做個念想也好,再說家裡收一筆銀子,當時看不少。我出門告訴我的娘,給弟弟做一身新衣裳吧,別讓他寒酸,我娘答應我,我才出的家門……”
太上皇關切地勸解:“啊,那你過年過節,給他多燒幾身新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