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言傾從頭到腳看了一眼,笑呵呵地親自將她拉了起來:“在這兒,可不許多禮。”
杜氏又笑道:“姐姐是長輩,絮兒給你行禮是應當的。”
楊幼榕今個著了一身玫瑰色琵琶襟上衣,秋香色縷金百蝶穿花雲緞裙,行動間,隱約可見裙襬下露出來的一雙粉緞重臺高履微微露出來的鞋尖兒,見到顧言傾,微微點頭示意。
楊夫人看見女兒手上多出來的鐲子,也沒有多說,只是嗔了杜氏一眼,便攜著杜氏的手往裡頭走,早有宮女候在內門引路,卻見一旁的小角門裡似乎有一群著了圓領皂袍的男子跟著內侍沿著宮牆邊上走,顧言傾眼角瞥到領頭的一個背影似乎有些熟悉,一時不知道是哪裡見過,卻聽一旁的楊氏低聲道:“聽說今兒個還喚了汴京城裡頭有名的戲班子來唱戲呢!”
杜氏低聲笑道:“想來是陛下慈孝,哄淑太妃娘娘和太后娘娘開心呢!”
楊夫人點頭笑著應和,不一會兒便到了昇平樓,裡頭已經坐了好些夫人、小娘子和宮中的妃嬪,剛踏進來,便聽門外的小黃門唱喝:“惠妃娘娘吉祥!”
顧言傾立即低頭半蹲了身子,跟著眾人一起給給惠妃娘娘請安,楊惠妃脆生生地笑道:“眾位夫人、小娘子都免禮。”自去扶了自家孃親楊國公夫人,攜了楊夫人往位上坐去。
顧言傾跟著眾人抬頭看去,見惠妃娘娘不過與她一般大的年紀,芙蓉面,柳葉眉,身姿婀娜,尚帶著少女的嬌軟,聽說近來風頭蓋過了貴妃娘娘。
顧言傾依著杜姨坐下,便察覺到一道灼灼的視線,抬頭往對過左側方看了一眼,便對上了魏靜晏似笑非笑的一雙眼睛。
顧言傾心下微微一動,莫名地抿了唇。
魏靜晏穿了一身紫色雲雁挑肩品服宮裝,梳著墜馬髻,露出美人尖來,是顧言傾不曾見過的雍容華貴,坐在楊國公夫人下首。
魏靜晏自然看見了顧言傾的緊張,心下一哂,不想自個還把她嚇到了,到底沒有以前的膽子大了,又暗嘲,就這膽量兒,還敢回京,也不怕被生吞活剝了。
兩人無言地對望著,顧言傾尚且不知道,魏靜晏眼下這般,到底是認出了她,還是為著魏三孃的事,遷怒於她?
忽聽魏靜晏朗聲笑道:“顧小娘子,我一人坐著孤單得很,不如你和我同座吧!”
她一出聲,眾人都朝顧言傾望來,上頭的楊惠妃眼眸一亮,笑問:“近來一直聽到顧小娘子的大名,今個竟也來了?”
顧言傾起身行禮道:“絮兒惶恐。”
魏靜晏別有深意地看著顧言傾,笑道:“顧妹妹你惶恐什麼?”
第45章 踩臉
顧言傾心下又是一震; 實在鬧不明白魏靜晏今日三番兩回地話裡有話到底是為何,她離開汴京城多年,已然不知道魏靜晏對她到底還有多少情分; 眼前看見的人是否還是當年的那個人?
她心裡沒有把握; 便越發小心謹慎了些,抬頭對上魏靜晏一雙平靜的眸子; 微微笑道:“民女想不到宮裡的娘娘也知道民女,是以一時惶恐; 民女出身鄉野; 言辭若有不當之處; 還望侯夫人多多包涵。”
她將姿態放得很低,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自認自己不過是無知鄉女; 若有得罪,原不是她的本意。
對面的魏靜晏聽她這般說,原先還算溫和的一張臉,忽地便降到了冰點; 竟是看也不看顧言傾一眼,低頭轉著自己手腕上的玉鐲子,不冷不熱地道:“又是一個伶牙俐齒的。”
她這副忽冷忽熱的怪樣子; 饒是在座的夫人、小娘子們都看慣了,也斷不曾想到,魏靜晏如今在楊惠妃跟前也敢這般放肆。
一時都看向了上頭的楊惠妃。
倒是楊惠妃似乎不以為意,櫻唇微微上翹; 面上便現了一對小梨渦,說不出的柔婉嬌嫩,顧言傾一時也看得有些晃了眼,暗道,怪道能和貴妃娘娘一爭榮寵,也不知道這些年貴妃娘娘怎麼樣了?
只聽楊惠妃道:“顧小娘子莫要害怕,侯夫人是和你說著玩呢!她啊,平日裡壓根一句話都沒有,今兒肯開腔話,足見對你的喜歡了。”
顧言傾聞聽這話,心上微微有些不適,什麼叫對她的喜歡?
對過的魏靜晏皺眉淡道:“惠妃娘娘又編排妾身。”
楊惠妃溫和地輕輕搖了頭,似乎對魏靜晏無可奈何的樣子,說著又脫了手上的一串綠松石珠子,交給一旁伺候的宮娥,笑道:“我見絮兒妹妹便像看見榕兒一樣喜歡,妹妹帶著玩兒,莫要嫌棄。”
她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