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請”人去死。
誰願意死?
誰都不願意。
可月連笙根本沒有選擇。
就算她自己不往湖水裡跳,這船上的侍從也會押著她捆起她將她往湖水裡扔。
月連笙舉步維艱地挪向船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她抬起手輕輕抱住了自己的小腹。
她肚子裡還有溫言和她的孩子……
湖面上的光能刺痛人的眼。
月連笙額上的汗珠從她鬢角滑下。
她環在小腹前的雙手交握得緊緊的。
就在這時,阿南從她身後伸出手,用力地推在了她背上。
月連笙一點防備也無,只聽“嘩啦——”一聲,她直直栽到了湖水裡。
湖水晃動,濺起無數水花。
跪坐在美婦人身旁給她剝葡萄的婢子在水聲響起的瞬間雙手驀地一個顫抖,那顆剝到一半的紫玉葡萄便掉到了美婦人的腳背上。
婢子頓時白了臉,頻頻磕頭求饒道:“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奴婢不是有意的!”
美婦人垂眸看著驚慌失措的婢子,慢悠悠道:“你也想跟她一塊兒下去是麼?”
“不!不是的!娘娘饒命!娘娘饒命啊!”婢子將頭磕得更厲害,那咚咚咚的聲音彷彿要將船底給磕穿。
“扔下去吧。”卻聽得美婦人慢悠悠道。
婢子瞳孔大睜,驚恐萬狀地抬起頭看向美婦人,正要再求饒,船艙外的兩名侍從躬身進了來,將她拖了出去。
“娘娘——娘娘饒命啊——!”
“嘩啦——!”
又是一聲嘩啦水聲響。
給美婦人捶腿和打扇子的婢子戰戰兢兢。
被扔到湖水裡的婢子的求救聲和水聲不斷傳入耳,讓人的心突突直跳。
美婦人聽得不耐煩,吩咐阿南道:“讓畫舫趕緊地駛開。”
“是,夫人。”在外邊,阿南始終稱美婦人一聲“夫人”,從不會出錯。
畫舫駛開了,婢子撲打水面發出的水聲卻未止,但是卻漸漸弱了。
站在船艙外的侍從面上終是露出了同情之色,可他們誰也沒有多看她一眼,更不會去救她。
因為誰也不會嫌自己的命長。
去救她,就等於殺了自己。
湖面漸漸歸於平靜,只留下粼粼波光,就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可誰又知道,這樣看似美麗的波光之下,方才正吞去兩個女子的性命。
*
夏溫言這兒打聽到月連笙被帶往郊外湖心訊息的時候,傅浩然那兒也正打聽到訊息。
傅浩然在湖邊見到與夏溫言在一塊兒的傅清風時,震驚不已,只見他極為不可置通道:“父——爹你怎麼在這兒?”
其實傅浩然心中更為想問的是:爹你怎會與他一塊兒出現在這兒?
夏溫言也極為驚詫,“前輩您是……?”
“怎麼?為父到哪兒還需要先與你報備嗎?”傅清風看了傅浩然一眼,面色有些不悅。
“兒子不敢。”傅浩然趕緊道。
傅清風這時才回答夏溫言道:“此乃犬子。”
夏溫言心中震驚更甚。
他不是月連笙,他的頭腦比月連笙聰慧得多,心思亦比她敏銳得多,他雖然常年足不出戶,且青州又是個遠離京城的地方,但關於大周國的事情,他遠比月連笙要知道得多清楚得多。
在這遠離京城的青州,如月連笙那般成日只為生計而忙碌的小女子怕是從未想去了解過當今的大周天下是誰人的江山,畢竟這些於她們而言根本無關緊要。
但夏溫言不一樣,他平日裡哪兒都去不了什麼也做不了,除了喜好琴棋書畫外,最多的便是聽竹子與綠屏甚至是杜知信給他說外邊的種種事情。
他雖然從未去過京城,更不知當今大周國的天子是何模樣,但他很清楚,如今的大周天下,是傅姓江山。
“傅”這個姓,是皇姓。
所以在月連笙與他說傅浩然的事情的時候,雖不知其的地位身份如何,但他知傅浩然必然是皇家權貴之人,不過月連笙不知曉罷了。
她不過是想得到她口中的“傅大哥”是非富即貴的人而已,根本就不知道他是權貴之人。
而若非權貴之人,他怎會讓足足消失了兩年音訊全無?
只有權貴之人才會有諸般事情以及諸般顧忌。
而眼前這位前輩,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