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王送的,是當今皇上老巢的佈防明細,而江南那些支援他的官員、武將,一多半曾和廢太子有過千絲萬縷的關係,剩餘一小半或識時務或尊正統,其餘沒給回應的,只要別添亂即可。
杜振熙沉吟道,“不知是什麼協議?將來……”
將來造反成功,謹郡王這個廢太子遺孤,豈不是比定南王更名正言順?
“和龍椅無關的協議。”陸念稚神色難辨,緩緩嘆出一口氣道,“當初謹郡王送草編蚱蜢的理由,卻沒有半點假。他離開廣羊府之前,曾私下找過定南王。和定南王學著編了一晚上的蚱蜢。”
謹郡王的要求很簡單,為父正名,若他留下的子嗣以後有堪用的,則請定南王一系多加照拂。
杜振熙心下動容。
忍辱負重灌了幾十年的紈絝,想騙過他人就要先騙自己,實實在在的酒色,是真的掏空了謹郡王的身子底。
所以他的言行、姿容,根本渾然天成,無需偽裝。
只為了這樣一個看似簡單,其實萬難的要求。
只因為定南王,曾為年幼孤苦的他做了只草編蚱蜢,曾向他伸出過溫暖、大而有力的手。
他牢牢抓住了,等到該放開時,亦沒有留戀。
如此臥薪嚐膽、蕩氣迴腸的皇室子弟秘辛,幾乎成了相對平靜的廣羊府民眾的熱議頭條,是以沒人多關注江氏的小攤,就連杜府七少生來命格有異,為了人丁凋零的杜府時運得改而女扮男裝,挺身為家人拋頭露面灑熱血的“傳言”,都沒激起什麼太大的水花。
至於杜振熙和陸念稚的親事,前者是為家族隱忍,後者是當年的家主老太爺選的人,等到男未婚女堪嫁的時候做成親事,不是兩廂得好、一拍即合的喜事麼,有什麼好奇怪的!
幕後推手大少奶奶頓覺不過癮,扼腕感嘆幾天,又開始動手編寫新話本,勵志要把杜府曲折、杜振熙和陸念稚的感情歷程寫得精彩無匹,不能枉費她無聊之下耗費的心血。
然而現實是殘酷的,新出爐的訊息,再次將她的新話本比到了泥地裡。
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沈元其突然出現在江北重城,而他身後,跟的是蜀地、西北的老藩王派出的兵將,高揚推翻昏君、匡扶天道的大旗,不一時就要和謹郡王那路軍馬匯合,直攻京城。
造反,講究的就是速戰速決。
沈元其能糾集老藩王的兵將,雖思細極恐,卻也順理成章。
如果沒有多年精心、萬全準備就敢揭竿造反的話,定南王所謂的明君之資就該打折扣了。
“唉。我聽過最深的套路,就是皇室的套路了。”杜振晟小大人似的感嘆,現學現用他同窗小夥伴的話,又嘆一聲,“小又身為皇室郡主,明面裡瘋玩,私下還不知怎麼艱難呢?”
“以後小郡主,可未必還是小郡主了。”江氏別有深意道,“你要是真有心,等回了官學不僅要加倍用功,還要學著做個好官,做上大官。”
現在的定南王府,能和杜府結親,一是為佈局二是對杜府的看重和肯定,將來的定南王府不再是王府,想以商戶之身娶沈又其,難。
杜振晟沉默三秒,握拳道,“不就是尚公主嗎?我將來也要上演榜下捉婿,且努力考上一甲進士也就是了。”
杜振熙:“……”
突然不想嫁給陸念稚了怎麼破?
萬一外甥像舅,她以後生個和杜振晟一樣早熟的小豆丁,是該哭還是該笑?
她忽然有些抗拒親事,定南王府和杜府的親事卻進行得很順利,三書六禮加速走完,就到了沈楚其北上支援的日子。
定南王早已領兵出征,他落後這些天,不過就是為了杜府的親事,局已做成,但定下的親事不會也不容反悔。
此時看著來送他的杜振熙,心頭千般話語忽而隨風飄散。
其實他和杜振熙,連錯過都算不上。
從來是他一廂情願,而杜振熙在自揭身世之前,心裡就已經有了陸念稚。
一個是他曾暗戀的人,一個是他一生敬重的人,這樣兩個人能在一起,他依舊盼的是,他喜歡和敬重的人,都能好。
沈楚其緩緩露出笑來,衝杜振熙伸出手,“熙弟,我最後叫你一次熙弟。不管將來如何,我們都是一輩子的好兄弟。只要你需要,我隨時都會向你伸出援手。”
杜振熙握住沈楚其的胖手輕輕晃,“援手?確定不是圓手?”
一身盔甲英武高大的沈楚其:“……”
光瘦臉瘦腰什麼的好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