瑛受了傷,還有那個狀態不好的孬兵——
他想起她們兩個來,回頭招呼:“過來用飯了。”
沒想到,這一回頭,卻使得他微微一怔。
顧柔和向玉瑛兩個,也說不清是誰攙扶著誰,總之是互相攙扶著;向玉瑛頭上有傷,流著自己的血,但人看起來沒有大礙;顧柔頭上流著敵軍的血,她沒受傷,可是她看起來萎靡至極,簡直像被抽走了魂魄。
顧柔喃喃地道:“玉瑛,我剛殺人了。”
向玉瑛:“殺得好。”
“不是,我……”
向玉瑛忍不住爆粗:“別他|媽不是了,我疼死了,你好生扶著我,別偷懶。別趁著你扶我的時候讓我扶你。”
這場景,其實瞧著有一些滑稽。向玉瑛平時不吐髒字,而纖細乾淨的顧柔也不會這般粗糙狼狽。
但是,這在他眼裡卻毫無可笑之處,甚至有一絲驚慮。
顧柔的失魂落魄,他看在眼裡,她那變得空無一物的眼睛,讓他迅速從回憶裡翻出了那一幕——
他帶著常玉第一次出任務,常玉殺了人——為了搶佔一個瞭望的制高點,半路和敵軍的斥侯兵打遭遇戰。常玉從後面扳住對方的喉骨,手指輕輕一撥,動作特別乾淨和漂亮,咯噔一聲脆響,對方一聲都沒吭悶氣了。
這一招制敵的法子是冷山教給他的,可是常玉對自個這漂亮的一手沒有喜悅,接下來的時辰裡,他幾乎嘔吐了半炷香的時光。
冷山給他遞水漱口,常玉呼嚕嚕吐出一口水,抬起頭來,也是這般死寂又淒冷的眼神,不復往日的俊俏倜儻,他問他:“冷司馬,我方才是不是殺了一個人?”
冷山道:“別想了,以後會多得是。”他拍了拍常玉的肩膀,走了開去。
——他多麼後悔當時沒能再多和常玉說幾句,也許多說幾句話,常玉便會想得通透些,也不至於最後陷入魔障。然而,即便是冷山,也不能夠預料到,僅僅憑著簡單的幾句話不能阻止常玉的思想。常玉那個人,他太聰明,根本不會停止思想。
冷山停止回憶,他走回去,催了姑子們一句:“走快些。”
……
顧柔和向玉瑛一起在官邸匆匆吃了些東西,顧柔沒胃口,吃得極少,向玉瑛便幫忙消滅了她那份盤中餐。
治中岑隨來安排她們的起居所,冷山謝絕道:“不必,我們不休息。如今城中崗哨可有空缺麼?我等可以補上。”
岑隨猶豫:“這,怎麼過意的去呢,幾位風塵僕僕,又冒這般大險……”可是又恰如冷山所言,連日以來城中守軍傷亡慘重,人手的確不足。
冷山道:“岑大人何必見外,有需要的儘管開口罷。”
岑隨想了想,人家遠道而來救命,讓別人去站城頭委實過意不去,要不然就去讓他們看守地道?那裡安靜,也不緊張,休息睡眠的機會也多些。
於是,冷山便帶著兩個姑子從內城而下,進入了城中的橫向地道。
攻城戰役中,倘若一座城池久攻不下,挖掘地道也會成為攻方的一種偷襲手段。在陣地附近豎向挖掘地道,通向城內的地底下,然後率領奇兵從城內冒頭,裡應外合發動攻擊,常常可以達到奇效。
然而,對於守方而言,你有張良計,我有過牆梯。你會挖難道我不會?於是針對攻方挖地道進城這一手段,守方會採取在沿著內城地下,橫向挖掘一條地道的方法,來阻隔對方挖掘的地道。一旦攻方士兵挖到此處,因為地道口窄小,冒頭的只有幾個士兵,守方可以及時地以多打少,往地道里頭燒火燻煙,潑灑滾油湯,把人全捂死在裡頭,破壞對方偷襲的陰謀。
顧柔她們要看守的地道,正是這樣一條為了防守而挖掘的橫向地道。
地道離開地面一丈深度,冷山託著一盞油燈,光芒微小,只能剛好照亮他面前的一方道路,顧柔和向玉瑛排隊跟在他後面走。這地道因為新挖不久,還有一些溼潤的泥土味。
每走過一段,都能看見地道里頭放著一口罈子,向玉瑛注意到了,問冷山:“冷司馬,這些是做什麼用的?”
冷山蹲下來,中指關節輕輕叩了叩其中的一口罈子,空的,清脆有聲:“倘若敵軍挖隧道偷襲,聲響必會沿著地底傳來,此缸便有回聲。我們在這裡守著,聽見回聲要立即通知上頭的守軍。”他頓了頓,又道:“你聽清楚沒?”
顧柔被向玉瑛推了一把,如夢初醒:“哦……哦。是,冷司馬。”
後半夜,三個人在地道里輪流守夜聽缸,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