姿顏雄偉。他原本挺胸凹肚正襟危立,此刻聽見皇帝垂詢,往前一站,登時氣概逼人。
雲晟不慌不忙,拜揖起身,朗聲奏道:
“去年水患方才艱難度過,糧草儲備不足已成事實,倘若此時徵發徭役擴大軍備,必然導致農田拋荒,糧倉短缺,倘若兩河起了□□,誰來負責?”
雲晟說到此處,將眼睛一眯,目光凌厲地看一眼國師,繼續道:“雲南山川險要,寧王養精蓄銳十年,錢糧充足,又有幾十萬大軍,而我大軍遠涉江湖,以勞赴逸疲兵奮戰,犯了兵家大忌。何況——川中鬱榮窺伺中央已久,倘若被他伺機發動,屆時內憂外患,悔之無及!陛下要三思啊。”
皇帝聽了他的話,將目光投向左手側的皇子們:“太子,此事你怎麼看。”他這次不但叫了三位重臣,還召來了所有的皇子聽議對策。
太子道:“兒臣以為,太尉言之有理,上一回雲南同朝廷中央發生戰爭,乃是在十年前,連城倚仗山勢地形以逸待勞,坐守雲南一隅;我們的軍隊過江之後損傷慘重也未能進入雲南郡城,反而消耗甚巨。如今百姓方得休養生息,又要傾舉國之力去重蹈覆轍,只怕徒耗實力,又失去民心,讓西涼、漢中、遼東等部族有機可乘。”
太子生母雲皇后乃是雲晟的族妹,他私下稱呼雲晟為舅父,關係甚篤。不過他剛剛這番話倒也不全是出於為了襄助舅父,而是他自個真真不願打仗。大晉休養生息了數年之久方才恢復國力,眼看父皇身體一日不如一日,他才不想攪亂局面,讓意料之外的勢力突然坐大;而且,他寧可是西涼漢中的勢力坐大,也更不願意讓自己那幾個虎視眈眈的弟弟坐大。他只想平穩過渡,早登皇位,拿到一個穩穩當當的江山。
他壓根不願讓國師把國庫裡的銀錢花光了去平什麼雲南,他自個不會打仗,舅父也不想打仗,這雲南打不下來還好,打下來了,誰會坐大?誰的功勞?
反正跟他那一黨是半文錢關係都沒有。
他才不想節外生枝呢。
皇帝聽了這番話不置可否,問二皇子意見。
和太子的瘦弱白皙比起來,二皇子生得高大威猛,他喜射獵,十七歲便能開三石之弓,每年皇室祭祀,秋獵比試中他總能名列前茅;他又愛讀書,睿思勤學,舉一反三,幼時的學問便常得御師誇獎;由此他深得皇帝喜愛。可惜他生母趙氏出身較低,乃是少府中一名低階官吏的女兒。
趙氏原本是個長使的地位,因為懷孕且生下二皇子,才被一路擢為良人。加上趙氏生性木訥並不善於邀寵,生下兒子以後,在後宮爭鬥之中顯得孱弱無力,皇帝也常常記不住有趙氏這麼個人。趙氏在二皇子八歲那年早早地就去世;二皇子便被皇帝送到郭美人宮裡撫養。他這樣的出身,原本無論怎麼看,在皇儲的競爭中,他都算不上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可是,他偏生不肯朝運命低頭服輸,瞧見那個好命又平庸的長兄,他就憋著一股勁頭,勢要與之爭儲。
然而,長兄再平庸無能,好歹有壯碩繁盛的母族支撐,他有個當太尉的舅父做靠山,就比什麼樣的才能都強。
二皇子知道自己也需要那樣的臂助,所以他放眼望去,滿朝文武黨派分明,其中就三個大頭——太尉、國師、錢侍中。
錢鵬月是個三不沾的萬花筒,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和稀泥打哈哈的本事一流,二皇子試探過他幾次,他都是笑哈哈地裝傻充愣敷衍了過去,二皇子知道,便直接跳過他,把主意打在了國師身上。
毫無疑問,眼前這個國師胸負雄才,和他一樣年輕銳氣,同樣是主戰派。二皇子覺著自己跟他必然會有共鳴,只要現在多支援他一些,至少將來他不會跟自己作對,多個同道多條路。
——要是能透過得到國師的支援,從而得到整個國觀的支援,大晉朝以道治國,國觀為道宗行首,北派政治宗教的至尊,那這砝碼相比起雲晟那老狐狸來說,雲晟又算得了什麼呢?
於是他聽見父皇垂詢,便立刻站出來回答:“三年前,我軍剿滅羌胡五千精騎主力,拒之於平陽關外,羌族損失慘重;他們以騎兵為主要戰力,倘若有意來犯,必然趁著秋高馬肥時節來犯,然而連續三年平陽關外不聞胡騎之聲,且羌族連年派出使者進貢朝廷,一直未有間斷,說明他們元氣尚未恢復,暫不會在此時來犯。”
皇帝道:“說下去。”二皇子心中一喜,遂著他的意思道:“而漢中鬱榮雖坐擁千里沃野之地,但他為人卻多疑無決,優遊自喜,全無拓取之志——兒臣聽聞從漢中回來的使者說,鬱榮專門召集當地的能人文士,